晚上十一点多,纪韵棠的睡意再次袭来,临睡前给父母打了视频电话诉说完即将回家的雀跃心情就关了灯。
第二天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梁祈预料的没错,他听见那头是熟悉的睡迷糊了的软糯嗓音。
“起床了六点半了。”
“嗯?”脑袋正在开机中,纪韵棠反应了几秒便立刻坐起身来看向手机上的时间。
她果然忘记定闹钟了。
“等我一下,十分钟!”说罢就挂断电话丢下手机跑去洗漱。
等拖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梁祈已经在一楼点好了早餐。
机场就在对面,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所以两人也是慢慢悠悠地吃了一顿才上路。
似乎下了一夜的雪,除了道路之外的所有地方几乎都披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能盖到纪韵棠的膝盖处。
洒扫车也刚上路不久,工作人员在辛勤地铲雪撒盐。
清晨雾蒙蒙的,天还没有完全亮,只看得见路灯和车灯星星点点。
走了几分钟后两个人就已经被冻透了,早知道应该打个车的,可是这么点距离也不划算。
行李箱的轮子在路面上滚动发出持续的巨大声响,衬得清晨更加安静。
走到风口处,纪韵棠被吹得缩紧了脖子,西北风灌进她的发缝寒意直达整个大脑,耳朵似乎也要掉了,围巾也不管用。
梁祈适时伸手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
他真是太善解人意了。纪韵棠这么想。
早晨的机场人不算多,两人直奔空调风口的位置,京阳的冬天真不是吹牛,冷到一种地步了。
纪韵棠还是困,想脑袋一歪就直接睡下,却被梁祈拉走去过安检。
“暖和得差不多了,过了安检再睡,快起来。”
折腾了一会才心满意足地在候机室睡下,半个脑袋都埋在围巾里。
梁祈给她把围巾往下掖了下露出鼻子和嘴巴,他总有一种这样的睡法会把人憋死的担心。
窗外停机坪上被慢慢爬出来的太阳洒满了阳光,柔和温暖。
偏头看看身边睡得香的女孩,梁祈突然觉得很安心,就这样待着,就很安心。
忍不住在手机里留下了一张纪韵棠的睡颜照,她又把脸埋到围巾里了,睫毛长长地密密地盖在下眼睑上,模样很是乖巧可爱。
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梁祈把她叫醒登机,这回她可是会系安全带了,纪韵棠仰头得意地看他。
“你真厉害。”梁祈顺着她夸耀了一句,眼中含笑。
飞机起飞没多久,纪韵棠又睡着了,脑袋一歪就落到了梁祈的肩头,他僵住没再动,但也没像第一次那样无情撤走。
再醒来时,是被颠醒的,纪韵棠被吓了一大跳,刚恢复点神智飞机就又强烈颠簸了几下。
她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脑子里逐渐联想到一些不好的情况,想着想着就要哭。
“各位旅客,本次航班正在穿越强气流有些颠簸,请大家系好自己的安全带,上卫生间的乘客等飞机平稳后再上,系好您的安全带,禁止在客舱内来回走动,请大家听从机组人员的有序安排,谢谢大家的配合…”
空乘的声音缓和了些紧张情绪,但纪韵棠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空难几乎是无人生还的,想想就可怕,她还等着今天回家和爸妈团聚呢,此时的心情就跟上次遭遇地震一样忐忑,纪韵棠素来很惜命,还没活够啊!
察觉到身边的女孩又小声抽噎,梁祈没多想,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纪韵棠转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脸颊上留下了泪痕,手心里也都是冷汗,看来被吓得不轻。
“别怕。”他只能想到这两个字,整个手把她的小手包裹住握紧,心情夹杂着紧张和悸动。
飞机持续颠簸了一分多钟,终于穿过那片强气流区域恢复平稳飞行。
窗外的景色变得明亮,初升的太阳在云天相接的弧线处发着光,千米高空的日出原来是这样美。
见她还没回过神来,梁祈捏了捏她的手心说:“看窗外,”说着也放开了她。
“哇——”
下一秒就听见了纪韵棠小声惊呼,“好漂亮,云上日出诶!”
她转过头来看梁祈,泪痕还没干,神情已经变得兴奋。
这次特意选了窗边的座位,就是为了方便拍照,纪韵棠一边拿着手机咔嚓咔嚓还一边戳梁祈的手臂。
“梁祈快看,真漂亮——”
“嗯嗯,看到了,确实很好看。”他温柔笑着,护住了自己的手臂,戳得还怪疼的。
其实在手被握住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就止住了,温暖安心的感觉从手掌传递到心灵深处,伴随着情愫的生长。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折腾到半路,纪韵棠又饱饱吃了顿盒饭,此时精神饱满毫无睡意。
于是她开始拉着梁祈聊天。
“梁祈,你为什么叫梁祈呀?”祈祷两个字倒是很熟悉,但分开就一下没认出来。
梁祈看着她沉思了几秒,说:“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
“我以前不叫梁祈。”
“那叫什么?”纪韵棠偏头,眼里全是好奇。
“是小名啦,叫桉桉。”
“这么可爱?!”
梁祈浅笑了一下,说:“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是难产,差点没救过来,我一生下来也是一直生病。”
语气平静,纪韵棠却听着心疼。
“又爱生病又爱闹,一点都不好养,奶奶来看我的时候带我回老家去找了法师。”
“说是我这个名字取得不好,和八字不合,改个名字就可以了,然后我就叫梁祈了。”
“祈是向神灵求福的意思,爸妈希望我平安有福。”
他似乎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自己也有些惊讶。
纪韵棠听得认真,坚定道:“你一定会的,平安,有福气!”
梁祈笑了笑,说:“嗯,借你吉言。”
“唉,我的名字就没什么含义了。”纪韵棠扁起小嘴,爸妈没什么文化,取名字也就只是图个好听。
“怎么会呢,韵代表和谐悦耳的声音,棠代表木理坚韧的乔木,都是很好的寓意,而且很好听。”他耐心解释着,心里已经念了好多遍纪韵棠三个字。
“真的诶!等我回去说给爸妈听。”他们也会开心取了个寓意好的名字吧。
地面的样貌又变得坑坑洼洼的,很多绿色小山丘,进入华宁地界了,这地方果然没有冬天的样子,植被茂绿繁盛。
登机前把羽绒服脱下放箱子里这个选择看来没错,不然待会大路上冒着两个团子总归是不合群的。
临近中午,太阳爬到了头顶,每个人的影子都是小小一团。
纪韵棠一出机场就看见了老爸那辆显眼的小红旗,当初买这车的时候他坚定地认为要支持国货,然而最常开的还是承载了她一整个童年的小面包车。所以这红旗在人群中油光铮亮,新得扎眼,她一下就看到了。
拖着行李箱就往那边去,纪爸爸也往这边走过来。
她回头看看盯着手机打车的梁祈说:“我爸来接我了,你别打车了吧,一起走。”
“啊,我没事,打车很快的。”
“哎呀走吧,机场这么偏打车很贵的。”然后二话不说就抓住他那只拖着行李箱的手拽走了他。
“会不会不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五光区离我家很近的,你家总不会在郊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