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的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将伞紧紧的捏在手中,红伞的力量通过双手传递给身体,保护住了人偶发疯时会伤到林月皎的音浪。
羽蛇在伞柄的位置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装饰,林月皎无力的手捏着羽蛇的身子,手上青筋暴起,双眼发红略微有些凸出。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了,情绪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瓶。
把伞用力的抱进怀中,蜷缩的身体护住,用袖子艰难的遮挡住了羽蛇的位置。混乱的大脑让她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
人偶疯狂的用红绸击打着塔的内壁,内壁如同活物一般被打开又自己修补好,人偶的一切像是在在做无用功一般。
林月皎有些发昏的视线之下,模糊不清的看着外壁的样子,诡异又恶心,如同那天自己在尖尾雨燕那里碰到的一般。
在人偶眼中环境依然是被打的有些破碎的永宁镇,红绸根本没有办法突破眼前的幻境,人偶的原身从椅子上跌落,红绸散落一地。
以为人偶放弃了的林月皎没有挪动身体,只是使劲的裹住了羽蛇的身体。她找了很多书都找不到关于羽蛇的描述,对羽蛇的印象始终停留在自己穿书前的印象之中。
无论羽蛇是否对她是阴谋,但它都已经陪了自己许久,原谅老鼠舍不得这份情感,反正老鼠也一定拿不到正常的接近。
从进入这个秘境开始羽蛇就变得不对劲,她不该带着羽蛇进来的,只是为了一个尖尾雨燕。
羽蛇什么都没有表示,甚至还在秘境口跟自己玩,她早该注意的。
将手中羽蛇的位置又缩紧了一些。
安静不到一会,在林月皎模糊的视线中,所有红绸都像疯了一样,疯狂的攀附在塔壁上,而跌落在地上的阵主的原身已经在肉眼可见的被消耗。
红绸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已经和她融为一体。
林月皎无暇顾及,也不想对这个对自己下手的人伸出援手,即使她曾经为了她崇高的理想献出了她的心脏。
那都与她无关。
跟红绸纠缠大约是急眼了的塔,终于将遮盖在人偶面前不知道多久的遮羞布撤了下来。
光亮在人偶面前炸开,然后陷入了红色的一片。
人偶错愕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她见到了自己真正待了几百年守着的是什么地方。
面部的神情大约是有些复杂,木质的表面难以再支持,线条混杂在一起,看不清其中的表情。混乱的面部在每一个人偶上显现着。
林月皎从模糊的视线中看着陷入混乱的人偶。
从坠子中艰难地摸出一瓶丹药喂入口中,吴归和温茗给的丹药的药力都很难平复自己身上的伤口。
口腔中的温热不停的向上翻涌,压抑都变成了一种困难,翻过身来,将红伞压在身下,林月皎感受着红伞的存在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但人偶的癫狂才从此开始。
“你骗我?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看着周围布置的如同自己当初为了布下阵法时用的环境几乎无二。
“永宁镇几万的人命!你竟然骗我?!”
红绸扒在墙壁上,和如同不停分裂的肉一样,在与红绸纠缠在一起,奇怪的是塔并没有变化。
“哈哈哈哈!你把我关在这!永宁镇呢?!永宁镇怎么办?!”
“我不该信你!”
“我不该啊!!”
人偶的声音带着悲怆的哭腔,指责着没有出现在眼前的人。
“我求了无数神,是你!是你告诉我我的想法从不是妄想。”
人偶仿佛被击溃了一般,声音撕心裂肺,躺在红伞之上的林月皎被护住了,林月皎根本不敢想自己如果是没有红伞的如果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躺在这。
她会不会死。
“回应我的最终只有自己。”
人偶癫狂的在地上蠕动着,被红绸一部分托到了破开的塔壁边,外面的环境依旧是那几座塔,人偶跌坐在红绸之上。
人偶的癫狂突然一下像是被浇灭了一样,喃喃自语的看着外部的环境。
“我守了这里不知道多少年,替你杀了多少人。”
“我一直以为那些是觊觎永宁镇的后生,我来一个杀一个,我一直以为。”
“以为身后站着的就是永宁镇。”
人偶的跌坐在红绸之上的身影变得有些缩小。
“如果没人告诉我,你是想我一直,就这么不停的屠杀着来往的优秀后辈吗?”
没人回应人偶的喃喃自语,林月皎在喂了自己丹药的情况下,身体恢复的也及其的慢。
倔强的不肯将眼皮闭上,她怕。
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到底在守什么。”
“你的欲望吗?”
人偶说完突然回头看着躺在地上气息微弱的林月皎,瞬间松开了纠缠着塔壁的红绸,想要把林月皎扶起来。
林月皎模糊中看见了红绸的到来,以为是来攻击自己的,艰难的想要从指尖溢出灵力反击,却因为身上伤势,一口血从嘴角溢出。
红绸在空中顿了一下,没有再往前。
人偶和红绸换了一个位置,红绸继续腐蚀着塔壁,人偶有些无措的看着面前这个虚弱的晚辈。
“对不起。”
林月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人偶说的很大声,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在林月皎旁边手足无措。
如果是作为人类时的她是可以帮忙的,但是她现在只是作为阵灵,还是凶阵的阵灵,没有办法帮忙,只会越帮越忙。
没有力气再做出反应,林月皎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对不起有用,那要正义做什么呢?
人偶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林月皎,之前出现的身躯却没有再恢复。
像是已经完全变成了红绸。
凶阵一旦开启就只能等入阵人破阵了。
人偶看着林月皎,没有说话。
破阵,拿走人偶,或者,杀了她。
林月皎的眼皮一直非常的倔强的没有落下,人偶本意是想要用身上带着的阵灵的凶煞气,如果林月皎撑不住自己的灵力恢复要闭上眼睛她就用手指上带着的一点气把人压醒。
但林月皎很争气,人偶不再盯着,坐在林月皎身边静静的等待着林月皎的恢复。
看着外面的环境。
许久没有见过外界阳光的人偶,看着暮鼓晨林钟泄露出来的余晖。
无法哭出泪水的眼睛只能久久的凝视着。
“我还不知道那些年轻的后生叫什么名字呢。”
人偶小小的一个坐在林月皎身边,其他的人偶,慢慢失去了活力,将力量都供回了林月皎身边的人偶处。
小声又带着委屈和遗憾后悔交杂在一起的情绪,在林月皎身边叭叭。
“他们来的时候,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在想,不要拿东西走,快离开,这样我就不用下手了。”
“但是他们总想拿一些东西走,甚至想将我带走。”
人偶的看着洒进来的落日黄金般的余晖,给一层的她塔中加了些温暖的颜色。
“那不行,我一直以为身后是永宁镇,我不能退缩。”
人偶的身子剧烈的抽动着,像是在经历什么被压缩又展开的痛苦,但语气丝毫不受影响。
“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木质的手指动了动,红绸将镜子恭敬的放在一边,连林月皎的身都不敢进。
“这面镜子,是他自己特有的,他经常用镜子来联络我。”
人偶的手指摩挲着镜子上的花纹,看着那个钟字,一声苦笑漏进了林月皎的耳朵之中。
“他说,我要是想救下永宁镇的人,我只能求助自己。”
“我自己是什么东西啊?”
“我只是一个学过阵法爱做梦的玩意。”
人偶指挥者红绸将镜子翻转过来,在镜面之上看见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没有惊讶,只是落寞的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我太想救下他们了,那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我不能看着他们死在那一场黑色漩涡之中,所以,我决定当一个赌徒。”
人偶回过头,看着林月皎没有痛苦的面容,但双眼因为血液无法聚焦。
“我知道道歉对于你来说并不管用,所以快点恢复吧。”
在人偶平静的语气中,高塔像是也放弃了挣扎,露出了一个洞从中露出阳光,似乎也是等待着林月皎的苏醒。
等待太过漫长了,人偶觉得这比自己在棺材之中沉睡还要漫长。
林月皎的身体被一次搜索记忆之后打破了平衡,本来和另一半灵力快要融合在一起的金丹之中,因为人偶带来的凶煞气,又重新折返。
寒毒再次爆发。
反复的冷热交替,让林月皎的血液和汗珠一起混杂的流淌出来,滴落在地上,逐渐将人偶身边的地也染上了颜色。
人偶震惊的看着已经被折磨的就剩一口气吊着的林月皎,还没有死去,还在坚持在原地。
身上透露出来的毒素和她身上带着的凶煞气息不相上下,已经模糊不聚焦的双眼之中透露出一股神性,悲悯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人偶记不清太多的事情,因为已经过去几百年了。
但当时那人说出的话还在脑中回荡。
‘预测是不会骗人的,那位救世的人会来的,但在此之前,我们要靠自己。’
她觉得这就是那个人口中的救世的人。
林月皎的气息因为寒毒的加入,导致修复的更慢了,气断断续续的呼出吸入,如同残风之烛。
不能等下去了。
人偶站起身,用红绸一下摧毁了其他的人偶。
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红绸裹着棺材将棺材落在地上,掀开了棺材的盖板,盖板上挂着抓痕,是她这些年来抓挠的。
红绸小心翼翼的裹着林月皎的身躯,将她放入了棺材之中,棺材中垫着柔软的料子,让林月皎的身躯陷入了进去。
人偶随即踩着红绸落在林月皎的身上。
深深的看了一眼和自己挣扎的林月皎,小心翼翼的躺在了林月皎的身边。
落在地上的红伞人偶没有分走一点视线,刚刚林月皎的小动作也有意识的保护着这把让她看见就不寒而栗的伞。
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也是它刚刚帮助她躲过了自己的追逐,或许如果不是那面镜子,她根本不会被自己发现。
人偶的身子逐渐变得虚幻。
红绸在人偶的控制下合上了棺桲的盖子,林月皎失去意识之前只能听到人偶的声音。
“我名蓝温,愿以我身,化为您手中利刃,共同生死,本命相携。”
人偶的身子在黑暗之中变成了自己真正该有的形态,一股黑色的毛团钻进了林月皎的腹中。
红绸紧紧的锁住了林月皎所在的棺桲之中。
因为阵灵的主动契约,阵法发生逆转,变得将自己这些年吸收到的凶煞气转换为灵力化进林月皎的身子之中。
但无论怎么转换,都无法改变本质是一个凶阵的事实,改变不了本性掠夺的灵力,在林月皎的身子之中横冲直撞,和寒毒碰撞在一起,在灵力的筋脉之中厮打起来。
毛团进入身子之中的目的就是为了控制林月皎的经脉不会因为这死动静而破灭碎裂,但林月皎本身感受到的痛感是不会减少的。
林月皎感觉灵魂都在被撕扯,呼吸变得难以出气,只能疯狂的进气,手慢慢的窜紧,脸上变得青紫一片。
本身自己的灵力在迅速的修补着林月皎的伤势,等待着两团力量掐完了再冲过去。
失去意识后因为疼痛而再度苏醒,林月皎根本不知道自己反复的被折磨了多久,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被蹂躏的烂掉的破布,被使劲的捏在人的手中。
棺材之中带着血腥的甜腻味道,蓝温几乎将自己全部的阵中的力量都塞入了林月皎的身体之中。
太久没有变回人类的蓝温,忘记了林月皎的身体是人类根本不能一下子就接受这么多的带着攻击性的灵力。
林月皎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被流干了,整个人就像是干尸一样,能感受到痛苦,却感受不到活着的感觉,仿佛流血才是正常的。
身下没有红伞的触感更让她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