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阵法,中间有一块被留下来的放着的石台。
这么大规模的类似于献祭的场景,若是强迫的,怕是说不过去,而且要如此虔诚。
林月皎飞到中间的台子处站定,台子留给边缘尸骨的位置几乎没有,林月皎只能把脚落在台面上。
俯下身子去看离得最近的一副尸骨,骨头上细密的符文密密麻麻的在上面,林月皎的视线扫过尸骨手掌的位置最深的那一道。
没有怨气。
和庆王府中的尸骨不一样。
虔诚的期盼力是林月皎在看完尸骨上的符号感受出来的。
人已经离去很久了,还能留下这么大的虔诚的期盼的能量实在是,叹为观止。
林月皎看着脚下这个刚好够一个成年男性躺下的石台,看了看腕上似乎感受到自己想做什么而不停想要下来的羽蛇。
“你回鞭子上去。”
羽蛇的脑袋摇晃的都快掉下来了,但随着林月皎对灵力的掌控逐渐加深,它根本不可能再逃脱林月皎的强制的命令。
“只是睡一觉。”
将羽蛇强制摁在柄上后,把武器收回了坠子之中。
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一横,林月皎便躺了下去,紧紧的闭上双眼结果,无事发生。
林月皎以为是自己身上没有钟思成年体型的符文所以无法看到,有些许沮丧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越来越大。
眼前一黑的林月皎仿佛自己的身躯陷入了奇怪的状态里,她能听见身边来来往往有人经过的声音,能听见有人喊小将军的声音,就是睁不开自己这双眼睛上盖着的厚布。
一个颤抖的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围着她的似乎有很多人,人群中嘈杂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有,就是没有一个答案给这个对着她耳边说话的老人。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老人家得不到准确的答案,耳边传来了鞋子在地上急速打转令人牙疼的吱呀声。
“哎哎哎。”
一阵跑动的声音传来,有人上来扶住了老人,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我们也不知道啊,成老。”
旁边的嘈杂声逐渐合为一句,对啊对啊,我们也不知道啊。
有人在人群中壮着胆子和老人说话。
“成老,都城里有的郎中都来瞧了…”
声音变小了,但林月皎听到了。
“钟小将军可能已经死了。”
哦,这是钟思的经历啊,林月皎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跟在听广播剧一般,接着听后面的剧情。
“瞎说什么!”
“你有没有良心!”
“钟家就剩这一只独苗守着我们了!你怎么忍心咒他的!”
越来越多的咒骂铺天盖地而来,整的最开始开口的男子一直没有讲话,最后才爆发而出。
“我也知道啊!可是那群人说他只有用那种方法才能醒啊!”
林月皎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眼前的黑暗处,第一次烦躁起了黑暗无法看清人脸这件事情。
哪种方法?那群人是哪群人,你们说清楚啊。
气死了!
不知道林月皎内心活动只是一群幻影的人还在不停地讨论,老人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一样传了进慌张的人群。
“北辰的都城守的是地下的结界,钟家人,守的是我们。别说是开结界,就算是要生祭又能如何?!”
林月皎感觉自己的大脑储存都快烧了,你们说点她能听懂的行吗。
一段话语如同砸入水中的巨石掀起了惊天巨浪。
“若是,生祭换不回来呢?”
嘈杂的场面又突然冷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林月皎感觉自己呆的这个身体的脸颊有一个温热的热源贴上了脸面。
苍老干燥的手掌带着热源,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脸颊,一滴又一滴冰凉的泪水滴落在脸上。
手掌的主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样的心理建设,最后放下了手掌,喃喃自语。
“没关系,换不回来也没关系。”
“钟家只剩他了,他死了,也无人在守着这里了。”
“老头子我已经活够了,自从都城的封印泄露开始,钟家从未有人离去,满门忠烈葬于沙场。”
林月皎感觉到了手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离开了钟思的脸颊。
一阵脚步声之后,林月皎感觉自己能听到那一阵乱杂的脚步声中那位老人的沉重年迈的步子。
人群中一个颤抖的女声在里面发声。
“都城开启之后会变成死城啊!”
成老似乎转头去看了那位女子,沉声回道“你是别的地方搬来的吗?”
女子抖牙上下打出的声音在林月皎耳边响起,成老的叹息似乎把女子的身形都要压下去。
“我会通知他们,留下的只会是我们这群长生种。”
成老走了的脚步声之后,女子仿佛卸去了全身的力气,跌落在地上,呜呜的哭出声,身旁人没有一个走上去安抚。
女子崩溃的嘶吼着“我知道他们救了我们所有人!可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我只是想让他活着我有什么错!”
人群中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长生种被罚在这里守阵,还敢怀孕?”
“成老怎么可能不认识长生种的人。”
林月皎垂下眼眸,不明白这样的气氛究竟在说什么东西。
都城的百姓里似乎有一些人的人种是很奇怪的。
长生种?
是她想的那种长生种吗?
林月皎感觉自己的灵魂又被什么东西抽离了现在的身体,眼前的一片黑暗褪去,看见了那个年迈的老人。
老人手里握着一个玉打成的刀,上面的符文在肉上划过,留下的痕迹深可见骨,疼痛让年迈的老人痛苦的面容狰狞了起来,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手依旧很稳。
林月皎回头去看,从自己站着的地方开始大地上绽开的红色阵纹,无数的人跪在阵的节点处,虔诚的跪在地上。
其中还有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林月皎仿佛能听见小孩子天真的声音,问着抖着声音给自己唱摇篮曲的母亲。
“妈妈,我们是要救钟将军吗?”
得到的只是视线被眼泪模糊了双眼的母亲的抚摸。
林月皎下意识觉得这个就是那个在刚刚自己眼前一片黑问成老的,得到答案后又崩溃的母亲。
做完一切的老人,被岁月划过面容的脸被汗水打湿,血水渗透了脚下的土地,眼睛扫过地上虔诚的跪着的每一个人。
“如若有人后悔,现在离开也来得及。”
没有人说话,包括那个哄着孩子的母亲。
所有人都跪在自己的地方,血液渗透在脚下的土地染红了几乎大半的阵纹。
成老看着自己拿出的玉佩,抛向空中,玉佩在空中晃悠了两下,定在了空中,折射出来的金光如同水一般,缓慢的攀附上成老的身体。
身体上的符文在金光的照耀下,身上的肉在不停的痉挛抽搐,成老的语气镇定的似乎没有被影响一般。
“自长生种犯事以后,我辈在此镇守,幸得元祖划分为土地,幸得钟家之人守护,我辈幸得百年之长的存活。”
“我辈叩谢各位。”
“在此愿以我辈之体,换取钟家血脉的灵!”
随着成老的话落下,金光几乎要攀附上那个不哭不闹的双腿已经只剩白骨的小孩子。
林月皎皱缩起的双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拦住那缕继续侵蚀小孩子的金光,却从小孩子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林月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拥有符文的尸骨,跪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那个玉佩像是吸收了所有的血肉一般,从玉色变成了血红色,落在了台子中央的位置上。
林月皎这才注意到那个刚刚一直在自己身后躺着的钟思。
和钟思描述的不一样,他身上的符文,不是被人刻上去的。
是吸饱了血肉的玉佩融入胸膛之中留下的。
钟思的身体不自觉的蜷缩起来,承受着来自长生种的献祭。
林月皎沉默着,站在原地,任由眼前的画面像是万花筒一般被人抽走,逐渐显露出原貌。
她能理解那个母亲为什么把自己的孩子也抱来,长生种活的太久了,她的孩子会因为没有灵力又能活那么久,变成世人研究的样本。
林月皎起身,站在台子上,台子从中间开始碎裂,皲裂成了无数块,林月皎下意识的用手臂想要遮挡住飞溅起来的石头,石头却在贴近林月皎的身体时化成了粉末。
一个洞口出现在林月皎的面前。
警惕的看了看洞中,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林月皎从坠子中取出自己的剑,拿在手中,变回了红伞。
用灵力在手中凝聚成灯,举着红伞抬脚走了进去。
大概走了没一回,林月皎就看见了石壁上的刻画,和那个年迈的老人口中说的一样。
第一幕就是一群人跪在地上和上面的人用一道刻出来的线分割开来,落在了一个巨大的刻画出来的洞中,旁边有着一些奇怪的追文。
“自祖先祈求常人也能长生后,我们与常人无异,无法逐渐但可与修士一般长生,样貌缓慢变化。”
“我族被称为,长生种。”
“后来祖先才知,这是诅咒。”
林月皎接着往前走。
第二幕是这群人在这片有着大洞的地方开始建造活着的地方。
林月皎没有发现旁边的追文,抬脚接着往前走。
比第三幕更快出现在眼前的是它的追文。
“我族在此不堪结界的冲击与魔兽的侵袭,幸遇元祖。”
一个女子被刻印在其上,召来了人帮助人来建造城邦。
林月皎接着往下走。
第四幕是刻意刻画了带着剑的一群人来到了城邦中,外围的墙体在这群人来了之后,特意加上了栏杆一样的保护。
追文只有几个字
“幸得钟家与其将领守护。”
而追文之后,是被刻在墙上的密密麻麻的名字,钟家之人都被刻在了上面,每一个名字都像是被人精心照顾过一样。
钟家人之后才出现了别的姓氏。
也很明显的是,就如同那位老人所说的一样,钟家之人,是最多的,前仆后继的死在这片守护着百姓的土地上。
无所谓他们是犯事与常人不同的长生种,名字被用不同的颜色勾勒出形状。
林月皎猜测颜色可能与年龄有关。
可是若是与年龄有关,死去的不止钟家的人,都是正直壮年的人。
只有零星两个颜色不一样的名字。
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之后,是镌刻墙体之人泣血般的控诉,林月皎逐字逐句的读了出来。
“都城处于易守难攻之地,魔兽肆虐,且有阵法守于地下,奈何处于四国交界之地,战乱常有。”
“祈求身中诅咒后,我族被赐下可以开启一丝阵法来复活人的玉佩,需我族之人生祭。”
最后一句沉默的却让林月皎觉得震耳欲聋。
“长生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到这林月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捏着手中的银鞭,林月皎突然钟思不停的遮掩是害怕自己的命和那个变来变去的身形是长生种族人换来的。
林月皎拿出坠子中的那个娃娃,娃娃拿出来之后并没有回到之前的那个样子,嘴角却下撇的几乎变成一根细线。
像是在懊恼自己的没用。
都城不可能只有这些人,有成老的召唤下,也应该有一些族人不想为之付出性命也是人之常情。
钟思没有强行停止,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可能进到其中。
林月皎摩挲着手中的银鞭哭笑不得,有的时候钟思对自己莫名的自信,有的时候却不相信自己没有胆量会躺上去。
按道理来讲,留下的长生种大概数量不多,那徐敏特殊的能容纳灵魂的肉体也有可能是长生种的技能之一。
虽然墙壁上写道长生种与常人无异,但这个无异,大概指的是样貌,要不然很难解释徐敏的身体可以救下灵魂这件事情。
也很难解释,庆王一个北辰国皇帝亲封的亲王要冒险娶一个守着都城将领的独女的行为。
如果庆王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你就当她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