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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你看,她就说吧,她师姐是个笨蛋(1 / 1)


这个有着钟铭血脉的孩子。

林月皎在听见事情从温茗口中说出时都觉得恶心,人自诩高过于动物,在这种事情上,却比动物还要可怕。

钟思在看见朝廷派来的人后,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修炼者留下的两个子女平常耀武扬威的,在这种时候却没有冒头。

无论是否觉得可笑至极,钟思还是选择没有犹豫的披上了盔甲,如同父亲曾经希望的那样,上了战场,去守护父亲曾经守护过的国土。

钟铭的军队失去将领太久了,林月皎猜,这段事情,并不是和温茗还有她自己口中那般轻松容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将军队整顿起来,变得和钟铭尚在时一般骁勇善战。

钟思付出的比她描述的要多。

领着军队在外征战,变成了拥有杀神之名的怪物,钟思看着重新归于自己的民众,脑中全是母亲祭器时的画面。

钟思当时说这段的时候声音很小,林月皎听得模糊不清,温茗对这一段也是直接略过。

但林月皎猜测,纵使钟思并无反叛报复之意,当年知晓此事的人也觉得钟思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不放心让钟思带领着当年留下的三支队伍。

当年上位的幼子长大了,和当初的圣上如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甚至因为是幼年上位,他对权力的掌控性与独占性更强。

钟思的存在无疑不是在告诉其他朝堂曾经对英雄的后裔干过这样的事,所以他在钟思最需要粮草的大战时默许有人扣下了钟思军队需要的粮草。

钟思被人设计困在了战场,是一群并肩作战的兄弟用命将钟思送了出去。

到这钟思就说睡着了,温茗对北辰国当年闹得人尽皆知的事情的描述到这也就结束了,林月皎看着钟思那张熟睡的脸,思索着钟思这副状态与奇怪的神海是从哪个经历开始变化的。

还没等林月皎推测出来,温茗已经将被自己扔出去保护余陈的红伞递到了自己面前。

“谁教你保护人的时候把自己的本命武器扔出去的?”

林月皎讪讪一笑,摸着鼻尖不敢吭声,在温茗吃人的眼神下赶紧把被自己丢出去的红伞抓回来。

“拿好,不要再没事扔出去了。”

红伞回到手中就乖顺的变回了银鞭,林月皎心中有数,温茗的担心经常以这种形式表达,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你师妹对自己的性别可能认知更偏向为女子,所以不必改口,好奇她的事你可以问,你开口她不会不说的。”

温茗眼神复杂,林月皎看的有些愣神。

不是,我救过她命啊?

像是知道林月皎的疑惑,但温茗确实也不清楚她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视线扫向藏着一堆秘密的当事人。

像是想起自己本身是来说什么的,温茗谴责的眼刀又凌厉的甩回了站在旁边发愣的林月皎身上。

“钟小思的破坏力本身没那么强,而你为了救人竟然让羽蛇去撕咬结界导致整个演灵台都废了,前脚数落你不用羽蛇,你倒是现在用了,一用就是大手笔啊?”

温茗声音平静中带着嘲讽,林月皎心虚的盘着自己手中的银鞭,畏畏缩缩不敢吱声。

“演灵台现在废了,重修需要一段时间,趁这段时间你和钟思正好可以修养,让钟思醒来后把自己失控的原因找出来,演灵台不能再经历第二次了。”

温茗看着现在装乖顺的林月皎,喉咙中挤出一声冷笑,懒得再理这个明明什么都知道连后果都算好了,现在在这里装傻的人。

本来打算扭身就走,想起自己这个徒弟是什么德行的温茗又转身回来叮嘱。

“如果你没什么想问的,把你师妹搀扶起来,去她那让她休息,你也一样。”

林月皎的脑袋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生怕让温茗看自己不爽又怼两句,目送着温茗出去,林月皎才拿袖子擦了一下自己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

呼,吓死她了。

她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快把钟思拉出去的,她对钟思隐藏着的伤疤不感兴趣,毕竟谁还没有个伤痛之处了,但是钟铭留给钟思的信她必须给钟思。

想起钟铭在暮鼓晨林中的惨死的模样,林月皎大抵知道那满地的血液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那样。

那个北辰国丢失的龙脉。

眼神暗了一下,还是坐在了靠床边近的地上,林月皎手搭在自己的膝盖处,将坠子中取出的布包放在旁边,钟铭的那封信被她拿在手中。

她没后悔没有救下来钟铭,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因为自己惜命而失去父亲的孩子。

摩挲着手中的信,放了十一年的信,在坠子中没有经历岁月的痕迹,看的和新写出来的一样,林月皎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她为了活下去,用这样的方式捡了无数漏,她自己问心无愧,毕竟她只是为了活着,可是在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之人的时候,林月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耳边传来令人牙酸的响动,林月皎放空的思绪瞬间回笼,视线看向床铺,检查着钟思的状态。

大约是身体中的灵力纠缠在一起,钟思的身形不停的压缩变换,刚刚令人牙酸的响动就是钟思身体发出的。

看着明明还在熟睡中,却被身体中灵力压缩的几乎看不出人形的钟思,林月皎的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十年前她无动于衷,十年后她束手无策。

林月皎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钟思的身体才逐渐恢复到了那副熟悉的模样,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在林月皎期盼的眼神中,钟思睁开了那双林月皎第一次就记住的鹿眼。

“师姐。”

小孩慌张了一瞬,在确定面前之人是林月皎后,快速坐了起来,却因为身体的疼痛而痛呼一声,又重新倒了下去。

看着林月皎没有反应的动作,钟思又开始挣扎了,怎么都想要坐起来抱住林月皎。

林月皎轻叹一声,伸手摁住了挣扎着的钟思。

钟思看见林月皎的动作后,眸光皱缩了一下,垂下了眼睑,压住了眼睛里面本来有的光。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本来都已经准备好听到怪物两字的钟思,听见了林月皎的话,瞬间抬起了脑袋,眼中写满了惊讶,视线一转看向林月皎手中举起的信。

钟思看着那封被保存的完好的信,看看林月皎又转头看向那封信,视线来回转移了三四回,但始终没有伸出手去接。

“我见过你父亲,但他当时已经被人追杀了,我只在他附近捡到了这个。”

林月皎强硬的将自己手中的信塞在了钟思手中,钟思却如同碰见了烫手山芋一般猛地向后一缩,信落在了床铺之上,掩饰一般用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明明看上去很正常的动作,但她的手却止不住的疯狂的抖动着。

仿佛是一根紧绷到了极致的弦,只要被轻轻的触碰一下就会“啪”的一下断成两截,林月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抬眸担忧的看向她,幽深的瞳孔几乎要将钟思整个人吸进去。

钟思感觉到林月皎有些灼人的关心的目光,身子有些僵硬随后微微缩起,朝着林月皎展现出一个与平常撒娇无二的甜美笑容来。

林月皎皱起眉头,看着笑着却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的钟思,视线明明在看自己,却没有了集中之处,像即将崩塌的雪山,眼中的情绪太多轰泄而出,即将达到她承受不住的点。

林月皎坐在床铺上将信重新收回了怀里,伸手准备将人揽进怀里,钟思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又往后缩了一下,不停地后退直到自己的背部碰到茶壶的墙壁,才停止了这样的行为,但下一秒却和自残一样把自己的脑袋使劲往臂弯中藏,似乎这样她就可以不用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死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师妹”

不忍心看着钟思这样自残的对自己,林月皎还是开口了,语气中浸满了担忧。

钟思抬起脑袋,眼神闪躲,声音却低沉了下来。

“我没事。”

林月皎狐疑的看着她,不出她所料,钟思下一秒又小声的喃喃了一句“我没事。”

接着又在林月皎的注视下拔高了声音不停地重复着“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我。”

林月皎抱住了不停给自己催眠的钟思,这次钟思没有闪躲,但缩小后娇小的身躯在林月皎怀中颤抖着,用像是鸟雀在濒死前的尖锐声音喊了一句

“我没事——”

看着钟思的模样,林月皎想起了那些放在橱窗的脆弱的美丽的洋娃娃,美丽又易毁。

钟思死死的抓住林月皎的衣摆,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呼吸轻的林月皎几乎以为她已经走了,在自己怀中的现在的是一具不会动的尸体。

仇恨是让人支撑起精神的方式,某种意义上是最好的方式,林月皎没有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将真相告诉怀中像是要即将离去的钟思。

“我其实,是被你父亲教过的,他教了我剑法,他出事的那天我在,但是我没有出来。”

“对不起,师妹。”

林月皎还是将事情用她曾经学过的方式叙述了出来,明明都是真的,但是是谎话。

恨我吧,这样,就不要怪自己的身体。

不是因为自己害了父亲,那样对你来说太残忍了。

钟思的身躯猛地一顿,破碎的灵魂被林月皎的一番话拉了回来,她又没傻,怎么不明白自己的师姐在宽慰自己呢。

钟思迟疑了一下,抬起了脑袋,眼睛直对着林月皎的眼睛,那双救了自己无数次的眼睛里写满了愧疚。

身体猛地一顿,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信自己的直觉还是信林月皎说出来的话是实话。

林月皎见起效果了,装作十分愧疚又心虚的模样,挪到了床边,似是犹豫了一下才弯下腰将蓝色的布袋拿了起来。

布袋钟思不认识,但当林月皎将布包缓缓打开漏出里面的东西时,钟思手心微微发抖,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月皎,眼里都是震惊,手指指向这个救了自己无数次的师姐。

对,就是这样。

林月皎注意到了钟思刚刚是看见发簪才指向的自己,将发簪拿起,捧到钟思面前。

“这是他给你的,他说自己的孩子也该有一个木质的发簪,选材的时候还犹豫了许久。”

钟思哪怕捂起耳朵也不能再忽视摆在自己眼中那个和自己当年和父亲撒娇想要和母亲一样的手作的发簪的物件。

林月皎再次将信和簪子塞进了钟思放开的怀中,这一次钟思没有闪躲,眼神也没有再看向自己,只是沉默了下来。

看见钟思没有反抗,林月皎想着让钟思再接受一下。

“师父说,你可以修养一阵,不用着急。”

丝毫未提自己让羽蛇出来将阵法破坏暴露出自己的武器形态以及羽蛇的存在,只为了救下她与被无辜波及的余陈。

钟思看着林月皎走出去的背影没有阻拦,在林月皎的背影消失了一会后,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了面前,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像是突然暴起的猛兽,用自己情绪下去后翻起剧烈疼痛的双手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的吼叫着,疯狂的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在过了一会后,披头散发的钟思拿起了那封被她扔在一边的信,将簪子紧紧的攥在手中,缓慢的打开那封信,信没有被打开过,被人完好的保存了很长的额时间,即使没有留下痕迹,但是钟铭给家人写信用的都是北辰国钟铭队伍中特用的笔墨。

这种墨在放的时间太久后,会重新变回需要还原前的模样,即使保存的再好,放的久的书信也需要反复还原两三遍才能重新看。

钟思跪坐在床铺上,信纸被落在腿上,从被头发遮住的脸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纸张上,打湿了纸张。

钟思用袖子慌张的擦拭着自己的脸,不想让眼泪落在纸上,却忍不住用劲的擦自己的脸,恨不得将其搓烂。

你看,她就说吧。

她的师姐是个笨蛋,一个连证据都不好好藏好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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