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前还没开口,一旁的村民都听不下去了。
“李玉慧,你有完没完,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你儿子戴绿帽子啊?关人家向前什么事?“
“就是,你当年和白福堂攀上亲家时,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呢,那会儿谁要是劝你们家别娶白小莲,你能和他拼命,现在上当吃亏了,倒怪起别人了,你怎么张得开这张嘴?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李玉慧,你再胡说八道,说向前的坏话,我们就集体联名跟上面说,把你逐出三河村。“
“对,三河村不要你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跟你生活在一个村子里真是晦气,一天天的就想占别人便宜,好处都是你家的,错事都是别人的,跟你这样的人做亲戚,真是向前他们家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就是,你儿子头上这顶绿帽子,我看戴的也不冤,就你这样的人,就该恶有恶报,受到老天爷的惩罚,老天还是有眼的,还想帮你报警,我呸,我还嫌白老雄打得不够狠呢,就该把你嘴巴给撕了,让你这张臭嘴再放厥词。“
“说的没错,活该戴绿帽子。“
“走走走,咱们都走,让他们一家人去抱头痛哭,这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事是得好好哭一哭。“
说的没错,散了散了,都散了,吵得我耳朵疼。
村民们一哄而散。
张秀娟和林实根也搀着严老太回去了。
林向前也早就已经回到自家工地指挥干活了。
就剩下李玉慧一家人,又哭又笑,又吵又闹,折腾了大半天,直到三个人嗓子都哑了,这才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场闹剧才算告一段落。
林向飞一边走回家,一边还用沙哑的喉咙大声喊:
“狗日的骚货白小莲!!你给我等着!!我林向飞不会放过你!!!“
..................
这一天,林向前正在自家工地上忙活儿。
孟远川急吼吼跑到三河村找林向前。
“林总,林总,自行车厂出了点小麻烦。“
“怎么了?远川?“
“我们问广东那边订购的冲床,铣床,锻压机等45台机械设备,按照合同应该今天到货的,可我等了足足一天都没见到,我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他们怎么回事?是不是忘了发货了?广东那边说,那批货已经卖给别人了,我们要等下一批了。“
“我问他们是下一批要什么时候?他们说下一批要等六个月以后,我就急了,这不是耽误事儿吗?我们的厂房都已经建好了,就等这一批生产设备到位,自行车厂就可以开张了,现在要让我们等半年,我们怎么等得起啊,我刚才电话打到你村委了,打了好几个,一直没人接,我就跑过来了,林总,这事你得拿主意。“
林向前心里微微一惊,问道:
“广东那边有没有说为什么突然卖给别人了?“
孟远川:“我问了,他们没有正面回答,就说这批货已经给别人了,我问是不是别人比我们出价更高,对方说这是他们和其他客户之间的交易,没必要跟我解释,只说让我等下一批的,要是等不及,他们就把定金退给我们。“
“林总,你说这可怎么办?这些设备就他们那边有,要是不问他们定,咱们这个自行车厂就搞不起来,现在真是被架在半空,不尴不尬,进退都不是,哎!我就说嘛,自行车厂哪有这么好开。“
.............
林向前要开自行车厂的想法,就是从孟远川开始的。
孟远川原先是石鸽乡四大逛鬼之一。
去年还偷过林向前的自行车,别出心裁的把林向前的自行车藏在水里,被林向前一眼识破。
孟远川就对林向前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过后来二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林向前忙着打拼事业,孟远川继续当他的逛鬼。
直到那天,林向前自行车轮胎被扎破了,推着自行车找修车摊。
这年头自行车还没怎么普及,所以修车摊也不怎么多。
林向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在路边找到了一个极简易的修车摊。
用四根竹竿架起两件缝在一起的破雨衣,就算是一个顶棚了。
地上摆着七七八八的工具,扳手,榔头,螺丝刀,打气筒等玩意儿。
摊子虽破,旁边木头牌子上修车铺三个字,倒是写的工工整整。
摊子里还放着一张破旧的躺椅,上面躺着一个人,瘦瘦的,脑袋上扣了一顶破凉帽。
林向前把自行车在摊子前一停,大声说道:
“师傅,换个胎。“
那躺椅上的小伙子,立刻像弹簧一样弹起大声回道:
“好勒,老板。“
二人一对视,发现对方挺眼熟。
林向前先认出了孟远川。
林向前:“咦,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孟,孟远川对吧?“
孟远川也记起了林向前。
孟远川:“对对对对对,是我是我,你是林兄。“
林向前:“哈哈哈哈,是我,好久不见啊,远川兄。“
孟远川:“是啊,别看石鸽乡不大,两个人想要见一面,也要看缘分,不过林兄,我倒是经常看到你。“
林向前:“啊?你经常看到我,远川兄,那就是你不够意思了,你都看见到我了,你怎么不来和我打招呼?“
孟远川:“哈哈哈哈哈,我是在报纸上看到你,林兄,你可真牛逼呀,这一两年来,干了不少轰轰烈烈的事,一会儿包产到户第一人,一会儿包山头开烧砖窑,后来我还看到,你大学被顶替的事都上报纸了,我有看报纸的习惯,你的事儿我都看到了。“
“你现在已经是黄原县的名人了,哦对了,还有一回,你成了年度交税大户,和县长合照的照片也登在报纸上,我也看到了,真是厉害呀,林兄。“
林向前仰头一笑:“哈哈哈哈哈,小事小事,都是一些小事,报社没东西报道,实在没得写了,才写我这些事儿,没什么厉害的,就是普普通通活着。“
孟远川笑道:“唉呦喂,快别这么说,林兄,你这叫普普通通活着,那我就没法做人了,林兄,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当年你考上的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好学校,结果却被人冒名顶替了,我当时看到这报纸,我真为你冤的慌。
林向前从兜里拿出烟,递了一支给孟远川,两人边抽烟边说道:
“这都过去的事了,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人生的路有很多条,那条路老天爷不让我走,我就自己再走条别的路出来,当年要是读了大学,我说不定就在体制里混日子了,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大学那边为了弥补我,让我去上学,我没去。“
孟远川一拍大腿乐道:
“林兄,你没去是对的,你这年纪要是再读四年大学,那都30出头了,没啥意思,再说了,以后这社会一切都向钱看齐,就算手上有大学文凭,还不是得苦哈哈的求人家给你一个铁饭碗。“
“最终目的还是要混碗饭吃,还是为了每个月那一点点工资,像你现在这样自己做老板,烧砖厂开的那么大,真挺好的,比读大学强多了。“
“我支持你的决定,你说的对,过去就让它过去吧,一个人要是老是想着过去的事,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林向前:“哈哈哈,远川兄,我们俩想法一致,没看出来,你对这个社会的发展,眼光还挺准的,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突然搞起这个修车铺了?“
孟远川抽了一口烟,笑着摸摸后脑勺说道:
“说到这个,我还得感谢你呢。“
林向前惊讶道:“我?我可没帮你什么忙,我连你什么时候开张的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我车胎被扎了,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呢。“
孟远川笑道:
“林兄,虽然你没有直接帮我,但是,你确实间接帮到了我,自从你第一个搞个体户,承包了山头烧砖开始,整个黄原县,甚至说是全国,都刮起了一股个体户风。“
“别说普通老百姓,就是那些原本在体制内端着铁饭碗的人,都有不少人跃跃欲试,想要下海经商,这年头铁饭碗虽然也还吃香,但是,挣的实在太少了,现在大家都想通了,过日子啊,需要的就是实打实的人民币,所以大家一股脑的都在想办法做生意。“
“有的老太婆在家里烧了一锅茶叶蛋,拿到火车站去卖,一天下来,能赚人家三四天的薪水呢,反正做生意怎么着都比打工强,我仔细想了想,我孟远川有手有脚,怎么着都比老太婆干活利索吧?人家都能想办法做点小生意,我怎么就不行了。“
“于是,我就想到了修自行车,一来,以前偷过不少自行车,对自行车的构造有所了解,二来,修车这生意,没什么大成本,最大的成本就是时间,时间我有的是啊,所以我就干上这个修车铺的生意了。“
“林兄,你说我是不是得感谢你,要是没有你搞个体户,我到现在还在天桥底下做我的逛鬼呢,不过我其实也没干多久,满打满算也就干了一个多月。“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向前乐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是得感谢我,以前是不允许个人做生意的,确实是我第一个起的头,哈哈哈哈,远川兄,那你这修车的手艺行不行啊?“
孟远川笑道:“放心吧,林兄,没有金刚钻,我也不敢揽瓷器活,一开始我确实不会修车,可是我有眼睛啊,我找了一个修车铺,那老头是个修车高手,闭着眼睛都会修,我就在他铺子前蹲了七八天,每天就在那里看他给人家修车,十天之后我就看会了。“
“我在废品回收站,买了一些二手的修车工具,铺子就开张了,铺子虽小,那也是我自己的产业,恬不知耻的说一句,现在你叫我一声孟老板都不为过,哈哈哈哈哈~~~~~“
林向前乐道:“说的没错,孟老板,绝对是梦老板,来吧,孟老板,那今天就麻烦你帮我把车胎给换了,另外我的自行车的铃铛也不怎么好了,你帮我换个新的。“
孟远川:“好勒,没问题,您就等好吧,交给我。“
孟远川说着拿起工具,利利嗦嗦的开始干活。
林向前又递了一支烟给他,孟远川把烟我耳朵上一夹,边干活边聊天。
才刚刚卸下轮胎。
来了一胖一瘦两个带红袖章的人,像是市场管理员的模样。
二人往铺子前一站,胖管理员没好气的指着正在低头干活的孟远川说道:
“嘿!生意不错嘛,一大早就补上胎了。“
孟远川抬头一瞧,连忙直起腰,上前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元钱,递到胖管理员手里,笑着说道:
“生意不好,生意不好,就这么一个生意,二位大哥,这么早出来巡逻,真是辛苦啊,这个,请二位大哥抽包烟。“
说着把一元钱往胖管理员手上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