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这边吗？”
方余观察着地上残留的身体，这些都是赵家的修士，大部分都只有十五六岁左右。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惊恐的表情，而且尸体都是残破不全。
有的是浑身焦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有的则是身首异处。
有的横躺在地上，有的则直接挂在一旁的树上。
方余跟着一地的血迹，寻找着赵家人们的踪迹。
穿过家族外的一片小树林，林中光线阴暗，人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时不时还有温热的血液从树上滴下。
如此惨烈的战况，不知道赵家的人还剩下几个。
方余出了树林，四下打量着。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从不远处响起。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腥臭的气味，夹在狂风中飞过。
方余朝那个方向看去。
远处的平地上，一团巨大的血气缓缓散开。
那一股不祥的气息展露无遗。
但方余却眼前一亮，脚上速度更快了几分。
“方刑天自爆了，他的寿命消耗的差不多了，来的正好！”
方余身影闪烁，在夜色中宛如幽灵，没有丝毫的声响。
他越过一处小坡，看到眼前的景色不由得一愣。
眼前，一个巨大的坑洞中，烟尘滚滚，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周围好像都被一股血色笼罩，视线之内都泛着淡淡的红色。
甚至于连呼吸的空气中，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方余捂着口鼻，走入血气之中。
没走一会儿，他就看到了好几个赵家的长老。
他们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击下，几乎化作粉末。
骨骼尽断，和血水融合在一起，在地上汇聚成一滩。
又走了没几步，方余看到了唯一一个较为完好的“尸体”。
赵鸿雁身体的一半都化成了肉酱，一半的肋骨和胸骨裸露在外。
他躺在地上，眼睛微睁，却已经没有了神采。
“竟然还活着，化成境的生命力还真是旺盛。”
方余说了一句，抬脚踩碎了他的头骨，算是帮他结束了痛苦。
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方余来到了半径数百米的大坑前，低头看着深坑中心。
方刑天的自爆威力强悍，中心残余的温度仍让方余感到一股压力。
周围霜冻的土地，在这爆炸下被掀翻数百米。
靠近中心的位置，甚至有部分化作岩浆的趋势。
杀死了赵家的四位动火境长老，一位化成境的族长。
这样的战绩，也足够方刑天自傲的了。
方余忍受着高温，终于来到了大坑的中心位置。
一个焦黑的身体隐隐显露出来。
方刑天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原状，只不过全身的皮肤都焦黑一片，像是被烘烤过一般。
空气中隐隐散发出一股烤肉的味道。
头发、衣服和毛发全部烧光了，方刑天光秃秃的躺在地上。
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他的双眼微微睁开，朝着方余看来。
“方……余……”
他艰难的张开口，苍白的脸上皱纹叠在一起，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竟然还记得我？”方余有些惊讶。
他停住了脚步，停在距离方刑天十几步的地方。
看着这个心思单纯，为人仗义的老者，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怪物的模样，方余不禁唏嘘。
“我……忘记了很多……家族、亲人……正义。”方刑天的声音嘶哑刺耳。
他眼神渐渐涣散，说话的力度也越来越小。
但是他能清楚的看到周围景象，也能清楚的听到方余的呼吸声。
这些日子来，每一天的记忆他都十分的清楚，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一切都起始于那个寻常的夜晚。
方刑天因为对心中的正义过于执着，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趋势。
他在睡梦中，隐隐听到了呼唤声，那是族宝的蛊惑声音。
在夜黑风高时，方刑天来到了禁地，取走了石鬼面。
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戴上这副面具，他就有能力给世间带来真正的正义。
可当戴上之后，方刑天后悔了。
他开始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从身体到思维，都开始变得不像人类了。
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离开了方家，找了一个偏僻的山头躲了起来。
无数个夜晚里，他都在与那鬼面对抗。
虽然方刑天的意志坚定，鬼面一时半会拿不下他，但架不住时间的流逝。
方刑天最终还是……
“我……变成了怪物……”
方刑天艰难开口，他的面部一片焦黑，但方余却从中看出了懊悔与自责。
“都是因为我的邪念，是我……”
一边说着，方刑天的眼角湿润，泪水汩汩流下。
“与你无关，这是赵家发起的战争。”方余回头扫了一眼赵鸿雁的尸体。
“这些人是死有余辜，倒不如说，你的出现反而保护了方家。”
这话方余倒是没说谎，方刑天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害过一个方家人。
估计是他的意志起了作用，即便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也只是将入侵方家的人屠杀殆尽了而已。
方刑天的泪水渐渐停下，听到方余的话，让他心中无尽的悔恨稍稍退却了一些。
“谢谢你，方小友……唔！”
方刑天胸膛突然鼓起，一条条猩红的触手破肚而出，上面粘稠的鲜血缓缓滴下。
“快、快杀了我！”方刑天面容扭曲，脸部的面具开始显现。
他的身体再次膨胀起来，包裹上一层血色。
倒下的身体僵硬的站了起来，好像被提线控制的木偶一般。
方才的自爆，那么重的伤势竟然还能修复？
方余对此也有些震惊，这是多么变态的愈合能力啊！
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在方刑天开口之前，他就已经悍然出手。
手中的灵刀上金焰缠绕，耀眼的火焰绽放。
方余眼中精芒一闪，没有丝毫的大意，瞬间消耗了体内一半的灵力。
灵力全部灌输到刀刃上，火光更亮了几分，带着恐怖的气息，划破夜空。
道法——焰灵一姬！
方余目含金光，身影如鬼魅，跃至高空，手中长刀划出一个弧线。
一道烈焰缠绕的凶猛剑气，撕破空间，直奔方刑天。
火焰不断翻涌，在空中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巧的生灵，从不同的角度发起攻击。
仔细看去，那些个火团，竟然是一只只小巧精致的狐狸。
它们速度快若飞燕，转眼间便来到了方刑天身上。
轻而易举的将那些触手斩断，喷洒出一大片血液。
剑气毫无阻拦的划过了方刑天的脖颈，他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方余气息微喘，看着一动不动的方刑天，眉头微锁。
他的头颅渐渐与身体分开，血液如泉水般喷向天空。
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一旁，身体却依然伫立不动。
断开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的血管探出，朝着地上的脑袋伸去。
“这都能不死？！”方余一愣，急忙冲上前。
将几条血丝斩断，方余提着方刑天的头，立马抽身离开。
远离了身体的感应范围，方余看着手中的头，沉吟片刻，伸出右手，摸向他双目紧闭的脸。
一股莫名的触感袭来，方余眉头微皱，手上加了些力道。
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被方余取了下来。
“石鬼面，终于得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