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的会战已经进入白热化。
契苾思莫已经将手中大部分的骑兵都投入了战场。
整整七万精锐铁骑,左右骑军的每个士卒都至少要面对两把马刀。
而锐士营也陷入了与两万突勒步卒的苦战之中。
三个鹰师的近六万大军和一万虎师,契苾思莫掌握着近七万的骑兵。
如果不是因为战场施展不开,契苾思莫毫不介意把手上剩下的两万骑兵也投入进去。
契苾思莫看着战场形势,终于笑了出来,圣军已是强弩之末。
虽然这样打最后的伤亡有些大,但是只要等到圣军完全力竭,自己将手头的兵力再投入进去,那么就可以一下打崩他们。
有一万突勒骑兵已经杀穿了锐士营的方阵,陌刀营正在与敌军骑兵苦战。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阵型可言,双方都杀红了眼。
李思邺拼尽全力挥舞着陌刀,浑身是血,他已经不知道今天砍死了多少敌人。
他手下的陌刀营在失去阵型后,很难完全发挥优势,现在伤亡已经过半。
这些陌刀手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又经过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训练,每倒下一个人,李思邺的心就在滴血。
李思邺知道,陌刀营可以全军覆没,但绝不能让敌人冲过去。
一但突勒骑兵打穿中军,先不说军心就完了,敌人也可以完成对左右骑军的包围。
一刀将对面的一名敌军从马上劈下来,李思邺大吼道:
“全军存亡在此一举,陌刀营将士们,进攻。”
战场之上,他的声音再大,也传不到几个人的耳朵之中。
但以李思邺为中心,先是十个人,然后一百人,更多人,渐渐形成了推进锋线。
“嚯嚯嚯...”
陌刀营竟然在主将的激励下,重新成阵。
陌刀如林,如墙推进。
突勒人的气势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而两翼骑兵的情况丝毫不比步军要好。
如果不是左右骑军足够精锐,早就被优势敌军彻底击溃了。
王宗瀚的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肩头的甲胄早已不知被砍到哪里去了。
几名亲卫围在王宗瀚身边,一人出口说道:
“将军,再打下去我们左骑军就没人了,撤吧。”
“朝廷总会派援军过来,不是非得跟敌人在这里死磕啊!”
“嘭”的一声,王宗瀚将说话之人踹下马去。
“混账,现在只要有人一撤,就是全军崩溃的结局,先不说跑不跑得了,你让身后的百姓们怎么办?”
“谁再敢言撤,我就先杀了他。我左骑军的威名绝不能被玷污。”
“传我将令,全军重新整队,重新发起冲锋。”
“打仗,靠的就是一股子士气。”
~
圣军的顽强抵抗,已经让突勒人伤亡惨重。
契苾思莫举了手掌,出击的时间到了,他有足够的生力军。
他契苾思莫建功立业名震天下就在今日,打败大圣凉州军,甚至活捉高仙芝,足以让他名留史册。
“不好了,北岸大营着火了!”
突然有人发现了北岸大营的情况,出声喊道。
正准备出击的突勒人纷纷回头,只见大营火光冲天,陷入一片混乱。
不多时,整个战场上的人都发现了北岸的异状,突勒人挥刀的手都变得迟钝了很多。
没有办法,北岸不仅有他们的大汗,还有全军的粮草辎重。
如果这些东西被毁的话,就算今日战胜圣军,也没有意义。
契苾思莫脑子有些懵,敌军是怎么跑到北岸的,高仙芝不是在这里吗,是谁在进攻大营。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契苾思莫的脑子里,这个关键时候,大营出事可是会直接导致军心崩溃的。
黎元英也发现了南岸的情况,开心大笑道:
“哈哈,大将军得手了,我们有救了。”
随即又喊道:
“突勒人粮草被毁,大汗被杀了...”
他身边的士卒全都跟着他喊起来,很快整片战场都是叫喊声。
突勒人听到后,军心马上开始涣散,隐隐有撤退的迹象。
王宗瀚、武唯义和李思邺都开始趁机重新组织大军。
而契苾思莫看到身旁的士卒也开始不稳,出口训斥道:
“混账,都给我稳住,这都是敌人在扰乱军心。”
他不能撤退,这个时候一撤就成了被圣军狗撵兔子了。
先不说骑兵有多少能脱离战场,手下的几万步卒都得完蛋。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呜呜呜...”
还没等他想出稳定军心的办法,对岸传来了低闷的撤兵号角声。
契苾思莫一拍大腿,不甘的说道:
“唉,功亏一篑啊!这是天要亡我突勒吗?”
可是阿史那骨碌的命令他不得不听,无奈下令道:
“传令全军向西撤退,留下一个鹰师挡住敌军,掩护兵卒。”
契苾思莫脑子还是清晰的,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能重新渡河回去。
先不说对岸已经有了圣军,就是这边的敌人也不会放他们渡河。
留下人断后,然后往西走在寻机渡河北上,是最明智的选择。
既然大汗发出撤兵的讯号,说明北岸的王帐收到了攻击,且大汗处境不妙,自己必须尽快率军与大汗汇合。
留下断后的鹰师能不能逃走,已经顾上不了。
命令下达后,契苾思莫率先率领手上的万余骑兵和几万步卒前西而去,而战场中的突勒人也逐步开始撤退。
圣军的士气此时到达了顶点,来不及享受反败为胜的喜悦,各军自动开始了反攻。
黎元英清楚自己这边的情况,赶忙下令:
“传令各将军,咬住敌军尾巴,尽可能留下敌军步卒,不求歼灭突勒人骑兵。”
圣军的情况远比想象的糟糕,根本就没有消灭突勒人的力量了,如果契苾思莫铁下心来投入剩余兵力,圣军还是会战败。
此时左右骑军和陌刀军的伤亡都过半,锐士营也伤亡至少三成。
而本来被留在后边作为预备队的敦煌地方步卒成了整片战场唯一的生力军。
留下断后的鹰师并没有如契苾思莫所想的那般有力阻击圣军,而是象征性的打了一下就撤了,留下数千骑兵和大量步卒被圣军包围。
见突围无望,被包围的突勒人全部投降。
草原人与圣朝最大的差距不是装备与战斗力,而是纪律性,他们的勇猛仅仅只是针对弱者。
面对强者,草原人比汉人更加懂得“识时务为俊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