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乾元殿,大臣们按照官阶爵位依次步入大殿,准备上朝。
自从女皇登基后,洛阳已经成为实际上的政治中心,十几年来,大多数的朝会都是在这座乾元殿召开。
大圣朝会制度和大周相同,都是每五天一次。而今天的早朝略有不同,因为远在长安的太子周显也来了。
大臣们站定后,表面看起来平静,实则已经波涛汹涌,相熟的官员一直在私底下用眼神交流。
上官武不经意似的与左相刘昌杰对视一眼,然后用眼神指向了太子周显。刘昌杰也心领神会,给了上官武一个“明了”的神色。
而右相王谏策看起来在闭目养神,实则总是若有若无的眯着眼观察四周。
“陛下到…”随着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打起了精神,而一场好戏也将开始。
接受百官大礼后,上官媚儿扫视着殿内上百位官员,这些人都是帝国的中流砥柱,任何一个人都是某一方面的决策者,可以说是自己统治这个大帝国不可缺少的帮手。
可是,上官媚儿也是从心底厌恶这些人,自己和他们每天都是表演中度过。
上官媚儿看到自己的二儿子,任谁都知道太子知书达礼、礼贤下士,可在她眼里,感受不到一点亲情,她知道儿子这副亲切外表下的野心。
“众卿有事起奏。”皇帝终于开口。
片刻沉寂后,有人出列道,“起奏陛下,微臣有事起奏。”开口的是户部尚书卢绾,“今年边疆爆发了几场大战导致支出猛增,而刚刚收缴剑南的盐税比往年大幅减少,恐怕今年这个年关不好过啊”。
听到这话上官武的眼皮猛跳,卢绾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至于剑南盐税减少的原因他比谁都清楚。
正在此时,太子周显也开口“卢大人,剑南的盐税一直以来波动不大,为何今年出了岔子,是不是你们户部收缴不力啊。”
“回太子殿下,剑南那边的消息是今年盐产量大幅下跌导致盐税减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在唱双簧,谁都知道卢绾是太子的人。
而在这座大殿的所有人都清楚,卢绾或者说太子的目标,就是英王上官武。
因为剑南盐铁转运使正是上官一族的嫡系上官攸思。
坐在高处的上官媚儿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不高兴。
剑南盐产量下降的原因,皇帝比谁都清楚,正是她娘家子弟上官攸思,在蜀地大肆欺压盐工,导致盐工罢工反抗。
而上官攸思不但不反省,反而一不做二不休,派兵强硬镇压闹事的人,导致盐场大面积停工。
不过皇帝并没有打算用这件事来处理上官家,一直以来都是冷处理。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关键时候还得靠他们。
谁知太子为了党政,居然把这件事摆在了台面上,让皇帝感受到了一种被逼迫的感觉。
见周显又要开口询问,皇帝问道,“卢爱卿,对于国库空虚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皇帝显然跳过了主要话题,直接把大家注意力转移了。
“陛下,臣已经下令各县提前将明年要用的地税押解进京,以解燃眉之急。”
“可是如果剑南的盐税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一直收不齐,明年又该怎么办。”周显今天也是一改往日温和的样子,态度坚决非要把这件事揭开。
事到如今,上官武知道不能再沉默了,随后给身后的一个官员使了个眼色。
“启禀陛下、太子,据我所知剑南的盐税主要是受盐工违反朝廷禁令,妄图以罢工逼迫官府增加薪水导致。”开口的正是上官武的心腹,大理寺卿张汤。
“这件事大理寺经过调查已经上报,蜀中的盐工以下犯上、聚众闹事罢工,还打伤了前去镇压的官兵,导致流血冲突。事后,大量盐场因为罢工停产。”
“哼,张大人好一副利口,几句话就给受尽欺压的盐工定了罪。”卢绾反驳道。
“陛下,据我所知盐工闹事是因为剑南盐铁转运使上官攸思不顾盐工死活,克扣薪水增大产量所致。事后,上官攸思派兵杀了几十名盐工,才导致的大罢工。”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里都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一派胡言”,这时候左相刘昌杰开口了,“卢大人你说话要有证据,不然可就是诬陷。”
“左相大人何必激动,这件事跟您也没有关系吧。”卢绾冷笑道。
“什么叫跟本相没关系,本官身为大圣左相,文官之首,大圣的政务本官都有权过问,有义务监管。”刘昌杰根本没把卢绾放在眼里,直接怼了回去。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卢绾你有什么证据,不妨拿出来。”皇帝开口打断了争吵。
卢绾从长袖中取出厚厚的绢布,双膝跪下,举过头顶说道,“陛下这是蜀中几百名盐工的联名诉状,详细讲了上官攸思的罪行。”
上官武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这一手,而对面的太子嘴角则露出了笑意,不过很快消失。
太监将状纸送到皇帝手里,上官媚儿假装认真看了一会,“震惊”的说道“令刑部、大理寺联合侦破此案,免去上官攸思剑南药铁使的职务,回京待罪。一旦查实,严惩不贷。”
这个时候,即使是皇帝也不得不拿出一个态度了。
听到皇帝的命令,上官武微微放心,刑部是自己的势力范围,这案子自己让查多久就多久,上官攸思不会有事。可惜的是丢了一个肥缺。
不过看来,自己的姑妈还是不想处罚上官家,毕竟上官家还要用来对抗太子、宗王和亲周势力,是朝堂平衡的保证。
而太子有些失落,上官攸思居然逃过一劫,白白让自己大老远来一趟。本身想着拿掉上官攸思,就相当于斩断上官武一条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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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大臣们依次往殿外退去,皇帝没有马上离开,她望着太子的背影,心中有些恼怒与失望,“自己今天放过上官攸思,并不是为了维护上官家,而是因为太子根本就不考虑自己的态度。”
在皇帝眼里,这个装作贤明的儿子,还是道行太浅,根本不是上官武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