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众人脸都黑了。
心惊胆战的同时，倍感屈辱。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们这些年，他们前辈的牺牲，又算什么？
墨渊何辜，为封印魔尊而战死的修士何辜？
他们派去的，和墨渊战斗的半数修士又何其无辜？
“天衍！你这个畜牲！”
“你身为命修，却专入邪魔外道，玩弄如此多的人命，你还算得上一名修士吗？”
云海宗的大长老捂着胸口，哆嗦着手指，大声骂道。
天衍老人投去轻飘飘的一眼，“你？哦，我记起来了，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哥哥，都死在了那场大战中。”
“两个废物而已，一听魔气失控将造成生灵涂炭，就迫不及待自请去封印。”
“不过，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
云海宗大长老气得浑身都在抖，脸涨得潮红，弯腰一口血吐出来。
旁边的人急忙搀扶住。
“而且，老夫可没有玩弄他们的性命，这是天道给老夫的指示，我是顺天为行！”
天衍老人神情狂热，“我是个命修，明明能看到命运却无力更改的痛苦你们懂吗？”
“明明天资聪颖，前途无限，却落得个短命的下场，这种无力感你们明白吗？”
“不！你们不明白！”
“你们只会虚伪的找到我，让我去为你们占卜推演，给你们寻一条活路。”
天衍老人扫了一圈台下，面对众人悲愤的眼神，他扯了扯嘴角，恢复最开始的温和。
“所以后来我想通了，既然我能推演天机，为你们寻找一条生路，为什么不可以逆天改命，替我自己找一条成仙路呢？”
“什么天命，什么不得好死，都是狗屁！只要我成仙，这些都是浮云，再也碍不了我的眼。”
“成、成仙？”
有人震惊的喃喃，“命修自古以来，就没有这般成仙路，你这是在逆天！”
是啊，命修自踏入修炼一途，就意味着和天道做了交易。
天道允许命修窥探天机，命修要自绝成仙路。
除非有大机缘，或者大功德。
据说万年前就有一位命修，损耗全部修为，为修真界博取一线生机，最后飞升成仙。
可那只是传言，而且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今的修真界生机勃勃，哪来的什么灭世危机？
天衍老人摇摇头，“扯远了，再说起你吧，夜非澜。”
“你是叫这个名字吗？还是叫叶、叶红莲来着？算了，不重要。”
“你也是老夫计划中的一环，魔尊收你为徒，教你修炼，都是老夫默许的。”
夜非澜的眼眸逐渐染上猩红。
苏眠直觉不太对劲，快步走到他身旁。
“灭世危机老夫是失败了，可大功德还在。”
天衍老人愉悦的低笑起来，“不得不说，你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我当初设计苏洛鸢承载气运，本意是想借她承担因果。”
“没想到，叶家能推出来一个你，不仅没有死在那场献祭仪式，还活着驾驭了业火。”
“天呐，你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个专门为我成仙而诞生的奇迹。”
“只要杀了你，了断那份因果，业火一熄，功德尽数——归吾身！”
天衍老人张开手。
半空中的苏洛鸢口吐鲜血，身上的红衣颜色更浓了，她僵硬的抬起手。
一柄以修真界半数气运铸就的长剑缓缓出现。
体覆金光，内敛神性。
看一眼就让人顶礼膜拜。
涂山越操控着苏洛鸢，凝聚出长剑后，缓缓递到天衍老人手中。
“魔尊，老夫等这一刻很久了。”
“今日，吾将斩尔，成就吾不朽仙路！”
天衍老人握住剑，癫狂的笑出声。
夜非澜缓缓松开不知何时被掐出血痕的手。
抬头望着他，吐出一口郁气。
“这些年，本尊一直觉得，有人在背后操控一切，苏洛鸢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棋子。”
“也曾经想过，有人想借叶家收集气运，图谋墨渊。”
“可没想到……”
苏眠忍不住侧目。
“夜非澜，你……还好吗？”
不好。
当然不好。
他一切的苦难，挣扎，都是别人一手促成，他自以为的救赎，磨练和复仇，也不过是别人一早安排好的棋局。
他，只是个傀儡。
从未跳出过棋盘。
夜非澜阖眼，短短几秒，他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他筹谋复仇的时候想了很多，苏洛鸢是个棋子，天衍老人图谋气运。
妄图颠覆修真界，试图困杀无数修士。
可他偏偏没想到，自己也是一枚棋子。
还是最后一步死棋。
不，也许他想过这个可能，却故意忽略。
苏眠见状暗道不妙，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疯狂摇晃，“夜非澜，停止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思考！”
夜非澜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眸盯着她，眼底似有惘然。
“别管这个煞笔谋划了多少，究竟有多能算计，现在你就记住一件事，你是来复仇的！”
“现在最大的仇人就在你面前，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杀了他。”
苏眠认真的重复道，“杀了他，困住你的一切都将不存在。”
“就算他铺就了前半生的路，可未来如何，是死是活，成魔成仙，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
夜非澜缓慢的眨了眨眼，垂眸盯着面前一脸严肃的苏眠，“我知道，你先松手。”
“……”苏眠慢半拍的缩回手，讪笑着后退几步，“我主要是担心你被他攻心，失了斗志。”
夜非澜抿了抿唇，语气淡漠，“攻心？几句话而已，本尊从未放在心上。”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杀了他，一切就结束了。”
夜非澜抬手，从丹田内取出他的本命法器——绝刃。
一柄魔石铸就的长剑，蕴含着墨渊底下最浓郁的魔气。
夜非澜单手握剑，业火自他体内奔涌而出，霎那间，长剑染上一层漆黑的业火。
动手前，夜非澜扭头对苏眠叮嘱道，“别理我太远。”
苏眠：？
她警惕的抱住自己，“为啥？你们高手打架，我不离远点，万一被砍中怎么办？”
“我很脆弱的，一剑就能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