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已薨——”
“唐王鹤去——”
众多黑衣侍卫声若洪钟,中气充沛。唐兀歹轻飘飘的一句话被传令人传得若晴天霹雳,使小楼内外之人皆为之一颤,浑身震悚。
几个唐装仕女打扮的少妇妖妖娆地从屏风后慌张闪出,略施黛粉的俏脸上泪痕纵横。当看到龙榻之上那个男人僵硬的卧姿,眼里再也憋不住那六神无主,扑通一声,便扑倒在地,话语如泣如诉,
“王啊,为何丢下件妾孑身一人驾鹤走了,妾不能没有你啊,现下孤苦无依,茕茕孑立,又要弱女子何去何从啊?”
唐兀歹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微笑,他平生最看不起的便是这些胸大无脑,没半点见识的祸水红颜。他看着这些在地上佯哭的父王嫔妃们,在心中挖苦道,难道她们现在假惺惺地挤出几分悲意,不就是贪图以往的富贵生活,和凭吊即将到来的苦日子吗?
他暗暗摇了摇头,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文明开化已至,父王却还尽整些封建糟粕,荼毒无穷啊!这不,硬要学那作古的帝王,又是后宫佳丽三千,又是舞文弄墨,吟一些花间词附庸风雅。唐门的唐字,真的是被父王败坏尽了,不但没有重振唐人的炎黄荣光,反倒是自己做上了安图享乐的亡命候!
想到这儿,唐兀歹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红光一闪而过,那是三分傲物,七分狂热。这不,父王终于撒手人寰,他大展宏图的时机终于来临。不错,他要做帝王,但不是古代腐朽的帝王,更不是父王这样的昏君,他要做现代的帝王,应有法国拿破仑的铁血,亦要有英国女王那样的深得民心,跟要有日本天皇的权威与名望!
唐兀歹那一双浓眉不禁又蹙起,现代的帝王已有先例,但都不是唐人,他想到先祖先是从大陆迁徙到台湾,后又辗转到美国来,就是因为现在政治局势急转而下,君主专制已非潮流。炎黄子孙多以不再恋旧,愿意追随大唐盛世的也就只剩下他们这一支——唐门。
先祖重现大唐帝国的誓愿逐渐在唐兀歹心中火热起来,变得滚烫,他又要为这将要来临的大唐帝国添上怎样浓墨重彩的一笔呢?他想到唐门的另一个身份——碳元素家族,不错,他要建立的现代大唐,不仅是炎黄血脉统一,重现唐人荣光的大唐,更是碳元素称霸元素界,有机物(含碳化合物总称)取代无机物的大唐有机帝国!
“圣上,传令已毕,还有何吩咐?”
黑衣侍卫恭恭敬敬的声音把唐兀歹从狂想中拉回,听完,唐兀歹声音平淡依旧,
“立刻召开继位大典吧。”
黑衣人立刻恭敬退下,同时换了一副凶恶的嘴脸,对仍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先王嫔妃凶神恶煞的呵斥道,
“贱女人,还在这烦皇上呢,还不快都给我滚!”
大殿终于安静。
然儿这份寂静没有持续多久,屏风被移开,一群古代官员打扮的人似乎不约而同地向唐兀歹走来。
唐兀歹背对着他们,邪邪一笑,看来,他事先通知这些人父王将死是对的。
“拜见圣上——”
众人行三跪九叩大礼,似乎预先准备好的青铜礼器钟鼓交鸣,奏起庄严的国风之乐。
“先王归去,新王登基——”
又是那个声若洪钟的黑衣侍卫,威严的声音很好地烘托出继位大典的气氛。
唐兀歹一身金光闪闪龙袍,他踏过同样金碧辉煌的玉墀,一步一步,向龙椅走去。
坐下那一刻,大殿鸦雀无声。
众人皆等着新王上位的第一句话。
“众卿平身。这一刻,我唐兀歹等很久了。”
众人站起,静静聆听。
“现下唐门正处于革故鼎新之际,建立大唐帝国仍是遥遥无期,朕夙夜忧叹,想要尽快重整唐人之光,爱卿们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唐兀歹话语激动,但仍面不改色。
“我贺冲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右侧一武将打扮的壮汉一闪而出,左文右武,右侧武将立刻出声应和。
唐兀歹记得,这个贺冲天是父王招徕的一员猛将,父王以词牌名鹤冲天赐其姓名,父王曾说有贺冲天在,他方可安心享乐,唐兀歹知道他不是碳元素能力者,但据说他实力极强。
“千秋岁愿意为皇上分忧。”左侧文官亦不甘示弱,一颇有仙风道骨的耄耋老人走出,面带微笑,捋须看着唐兀歹,“圣上如此,我很欣慰。”
唐兀歹终于露出久违的笑脸,千秋岁原本道号纤尘子,是父王礼聘来炼丹的。后来发现他胸中有经略,便以词牌名千秋岁赐名,便做了太子唐兀歹的导师。千秋岁是铅元素能力者,难怪擅长炼铅丹,唐兀歹的元素能力相关知识和满腹经纶皆是从千秋岁那学来的,两人虽年隔70来岁,但亦师亦友。
唐兀歹笑道,“千爷,可否待会与我在陶然亭下盘棋?”
“有何不可。”千秋岁在唐兀歹面前不拘束,一口应承。
“好,都退下吧。”唐兀歹大手一挥,从大殿后门离去。众人亦如鸟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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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部布置像皇宫的小楼外面围绕着一片精致的苏州园林,青石围墙将其与唐人街上的世俗热闹相隔,别有一分静谧,虽是晚上,园林里萤火小灯摇曳着光晕,与假山流水,绿草红花相映衬,倒别有一番烂漫雅趣。
顺着山石小径向前,便可以看到一座小亭子立在湖边,上书三字:陶然亭。
隐隐可以听到落子声,与夏虫蝉鸣相和。
“嘿嘿,闲敲棋子落灯花。”千秋岁执着一枚黑子,在棋盘周围轻敲,看着场上难分难解的黑白大军出神。
黑子在星位落下,千秋岁笑道,“呵呵,一招黑虎掏心。”
唐兀歹缓缓地拈起一枚白字,看到黑子像一把尖刀插入白子心脏,他不禁心一紧,曾几何时,那个林氏部落的老人一番话也像一把尖刀插在当时意气奋发的他心脏上,不错,那个叫林天宕的老人击中了他的要害,看穿了他的心魔。无论那时,还是现在,他都很怕一件事——那就是有机物究竟能否彻底取代无机物。
唐兀歹落子了,没有丝毫犹豫,他这一子,用“乌龟不出头”做活了全局。他还沉浸在对林氏部落的回忆,他冷笑,呵呵,现在他已继位,有机物取代无机物,指日可待!
千秋岁微微一叹,黑子悄然下落,一间挂角,下出了极为复杂的大雪崩定式。
唐兀歹已知凶险,但却无心想棋路,随手一步下出,以大头鬼吃秤砣解眼前之急,轻声问千秋岁道,
“千爷,林氏部落那边,收网了没?”
“收网了。”千秋岁语带双关道,他渡了一步子,场上黑子像一张大网缚住了白子。“但氏部落与我们合作,再加上毕华那个棋子,加上三千金吾禁士,ESC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唐兀歹小飞压一手,眼中满是冷意,弟弟,这次看你是否会栽在林氏部落。
千秋岁虎了一步子,二间挂角,淡淡道,
“兀歹,可知为何先王死的如此凑巧?”
唐兀歹看着场上黑子不怀好意的进攻,眉头微蹙,心中了然,问道
“你干的?”
千秋岁犹云淡风轻,看似下了一步闲棋,别有深意道,
“拜铅丹所赐。”
唐多令看着场上已无回天之势,竖起大拇指,似乎在称赞千秋岁棋术高超,又像在赞起神不知鬼不觉毒死父王好手段。
“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