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的南城防线,安静的可怕。
除了夜风的呼啸声以及远处狗子的犬吠声,便再无其他动静。
沿独立营防线两侧数百米的范围内,敌我双方不敢产生一丁点亮光,生怕被敌人打了冷枪。
北部,一千余胳膊上缠绕着红布的俄国大兵,在海参崴苏维埃特别委员阿尔乔姆的带领下,悄悄潜伏到了距离防线两百余米处的市议会大楼外。
就着月光,阿尔乔姆仔细观察着手中的城防图。
"委员先生,您真的要和这些契丹人讲和?"
就在阿尔乔姆专心看图的时候,一名身材健壮的上士猫腰走到了他身旁,语气里充满了埋怨,"这些异族崽子可是杀了咱们不少弟兄,就这么讲和......"
"亲您注意您的言辞,基里尔上士。"
阿尔乔姆眉头紧皱,‘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中的地图,随后转头瞪视着名为基里尔的军官,沉声呵斥道:"相较于你口中残忍虐杀同胞的‘弟兄’,这些能主动站出来保护广大劳苦大众的‘异族人’,更值得尊敬!"
"可是......"
眼看基里尔还要为所谓的弟兄狡辩,阿尔乔姆脸色非常难看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接下来的话,"没有什么可是,上士!"
作为一名坚定的社会主义者,阿尔乔姆其实非常讨厌基里尔这个投机者。
要不是临时委员会的其他委员认为,眼下还不是清理队伍里这些两面派的最佳时机,阿尔乔姆早就将对方驱逐出革命队伍了。
"请您原谅,委员先生。"
眼看阿尔乔姆态度坚决,基里尔只好将后面想说的全都咽回了肚子。
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后悔听信那名联络员的鬼话,带着整个步兵排加入到这狗屎一样的苏维埃了!
弟兄们只不过是犯了点小错罢了,怎么在你嘴里就连那些低贱的黄皮猴子都不如了?
简直是太可笑了!
基里尔心中怒骂着,但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分毫。
就在阿尔乔姆还准备出言批评对方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靠近了二人的匿身之处。
随着一声轻轻的推门响起,联络员推门而入,"委员先生,各部已经准备完毕,请您下令吧!"
阿尔乔姆脸色一凛,迅速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顿时便没有了继续批评基里尔的心思。
"通知战士们,那些负隅顽抗的当场射杀,跪地投降的可以缴枪不杀!"
可能是怕联络员传达的词不达意,阿尔乔姆突然站起身,快步朝门外走去,"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宣导吧!"
眼看正主带人走了,基里尔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 ......
可能是因为床板太硬,亦或是周围房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太吵,只是浅浅打了盹儿,刘宁便再也无法合眼进入梦乡。
瞪大了眼睛,看着不断往下落灰的天花板,刘宁心里有种莫名的压抑。
虽然在出发之前,刘宁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让他置身于战场中时,心中仍旧免不了一阵胆寒。
尤其是那数以千计的‘哒哒’声,以及成片成片倒在粪便与血泊中的乱军,都让刘宁觉得毛骨悚然。
虽然前世在影视剧中,没少见这样的场景,但那毕竟是影视。
当他真的置身其中,见识过什么是死亡后,他才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些参加过战争的老兵,到了晚年都不愿提及战场上的往事。
"呼!"
长出口气,刘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调匀着自己的呼吸。
但内心中的压抑与惶恐,却始终迟迟无法得到缓解,反而越演越烈。
"不行,再这么下去,老子肯定会变成圣母婊!"
刘宁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
"呼!"
又是长出了口气,刘宁伸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随手拿起军大衣披上后走出了房门。
虽然呼噜声震天响,但守在刘宁房前的卫兵却依然笔挺的立在那儿,不敢有丝毫懈怠。
"有些失眠,你们两位陪我转转吧,别惊动其他人。"
看着一脸警惕的卫兵,刘宁轻轻点了点头,便迈步向一楼走去。
"是。"
卫兵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年龄稍大一点的便大步跟了上去,而另一名则是转身走进了营长刘玉春的屋子,轻轻将对方叫了起来。
虽然刘宁让他们不要惊动其他人,但这么晚的天,外面又不安全,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他们可担不了这个责。
被忽然叫醒的刘玉春,听到自家少帅居然带着一个卫兵便出了大楼,急忙带着营部班的人出门追赶。
当众人追出海关大楼,看到刘宁正猫着腰躲在门口的石柱旁,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冒头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还好,自家少帅还是知道个轻重缓急的。
刘宁不是聋子,所以当众人靠近他时,自然也是听到了脚步声。
虽然对卫兵没听他话,将刘玉春叫醒有一些小小的不爽,但刘宁也没有出言责骂什么。
"刘营长来了?正好,陪我透透风。"
也不管刘玉春愿不愿意,刘宁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硬拉着对方跟自己猫腰躲到了石柱后面。
夜风瑟瑟,海浪翻滚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好一阵以后,直到天空开始飘下小雨,刘宁这才轻轻拍了拍刘玉春的肩膀,示意对方跟自己回去。
众人刚刚返回楼内,就在刘宁准备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当下尴尬的气氛时,密集的枪声突然划破了夜空。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喊杀声。
"我尼玛!?"
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刘宁便猫着腰滚到了石柱旁。
十几秒钟后,当他发现并没有乱兵向己方发起冲锋,反而对面的建筑物火光冲天时,他终于回过了神来。
咦?
内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