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罗戴科夫口中的鲁塞尼亚人,乃是生活在奥匈帝国加利西亚地区乌克兰人的自称。
虽然直到十九世纪中晚期,乌克兰这个民族概念才在波兰、立陶宛和奥地利等民族深入影响下形成,但这并不影响其对于从沙俄政府独立的渴望。
要不是语言相近,且尼古拉二世这个天下共主还在位,乌克兰人早就学波兰人、立陶宛人开始暴动起义了。
说来也是吊诡,被称为大号民族监狱的沙皇俄国,其历任君主虽然嘴上念叨着大俄族主义,但对待治下乖乖接受统治的异族却出人意料的平和,甚至可以说是优待。
以至于,当十月革命爆发沙皇全家被物理超度后,芬兰、乌克兰、爱沙尼亚等地的民众居然自发组织起来,为沙皇一家祷告祈祷,并反对布尔什维克发动的武装起义。
当然,以上的种种不包括远东的黄种人。
"总督阁下,您的意思是,以这些矿山为本金入股景云?"
仔细将手中的资料全部看完,刘宁抬头看向戈罗戴科夫,问道:"储量,千真万确?"
"当然,我并没有骗你的必要。"
拿起杯子抿了口纯黑色的咖啡,戈罗戴科夫点点头,继续道:"虽说矿石这些年的价格在逐渐走低,但四十余吨煤、铁矿石,以及数以亿计的林木资源,换区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笔买卖你不觉得非常划算吗?"
戈罗戴科夫派人调查过景云,因此他是知道公司背后有哪些股东的。
面对戈罗戴科夫的提议,刘宁并没有马上回话,反而是陷入到了长时间的沉默当中。
说句实在话,戈罗戴科夫的要求并不过分。
只要情况属实,将矿石开采出来后别说运往遥远的欧洲、美洲,就光是将矿石卖给邻居小日子和我大清,公司的营业额至少也能翻个两番。
可刘宁却并不想点头答应,这里面固然有他说了不算的因素在,但更多的是他极度厌恶戈罗戴科夫这个人。
先前对方突然出现时,刘宁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而现在,当李绎那老小子出于好心,悄悄将戈罗戴科夫的全名告知给刘宁后,他顿时便想了起来。
尼古拉·戈罗戴科夫!
血洗江东六十四屯、海兰泡的刽子手!
"请原谅,我不能立刻给您答复,毕竟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小辈能决定的。"
强忍下心中的不快,刘宁客套的回了一句。
"能够理解。"
面对刘宁的回答,戈罗戴科夫并不感到意外,"正好,前往莫斯科的火车最近在检修,这几日你刚好留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替我和你父亲沟通此事。"
"这......好吧,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孩子,那就辛苦你了。"
"这是我的荣幸。"
"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再见。"
说罢,戈罗戴科夫起身走出包房,留给刘宁一个潇洒无比的背影。
看着戈罗戴科夫消失的背影,刘宁眼底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 ......
一夜无眠。
在同福酒楼对付了一晚,次日天刚蒙蒙亮,刘宁便火急火燎的带着侍从赶往了城内的电报局,斥巨资给便宜老子发了一封长达二百余字的电文,让对方尽快给拿个章程。
可能是因为威海电报局距离刘府较近的关系,仅仅只过了一个多小时,刘宁便收到了刘大壮回复的电报。
电报里,刘大壮让刘宁先同意戈罗戴科夫的提议,但是股份占比的事则需要他与胡佛、赵显明、塔夫脱三位股东商议后,再做决定。
虽然刘宁早有预感,但当便宜老子真的同意戈罗戴科夫的提议时,他还是会感到一阵无名的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
可能,这就是命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刘宁立刻吩咐赵师古,让他派人去总督府报信,就说他父亲刘大壮已经同意了总督阁下的入股请求。
任务完成,随即刘宁便准备带人返回港口,等待戈罗戴科夫将火车准备好。
"苏卡不列!"
就在刘宁准备推门离去之际,一声暴戾的俄国国骂突然响起,随后便是拳脚相向的打斗声。
刘宁有些烦躁的皱起眉头,转过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电报局的案台处,两名身穿将官军服的高大壮汉,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扭打在了一起。
不远处,一名穿着制服的的发报员正惊恐的躲在案台后,瑟瑟发抖。
碍于斗殴双方的将军身份,并没有人胆敢上前劝架,众人纷纷向两旁躲避。
不过,双方的打斗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闻讯而来的俄国宪兵很快便冲了进来,将两名正在搏斗的将军分开。
刘宁听不懂俄语,自然也不知道对方在争吵些什么,只能看到那两名将官趾高气昂的跟宪兵离开了现场,而那名发报员则是一脸苍白,梨花带雨的跑回了办公室。
难道是三角恋?
这也太狗血了吧?
联想到毛子风流成性的民族性格,刘宁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么个猜测。
不过这想法也是一闪即逝,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
无聊的生活总是需要点八卦来调剂,心情稍稍好转的刘宁撇了撇嘴,转身便带着卫兵走出了电报局。
登上马车离开前,他隐约听到门口的华人商贩说,刚刚那两名将军,一个叫萨姆索洛夫,一个叫伦宁坎普。
听着这两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刘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