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萍萍的心里特别开心,自己不仅被评为最优秀学员,还被班长分配至长话室最重要台席之一的上海台执机。就是说,从明天开始,萍萍将离开李梅珍师傅,被值班长安排班次独立包台执机了。这对于一个新入职不久的学员来说,莫过是给予了最大的肯定和最高的褒奖了。
下班的路上,萍萍三步并作两步、且一路小跑着向家里走去。
“妈妈,我回来了。”萍萍将随身的包包放到房间里,对正在厨房做饭的妈妈打招呼。
“是萍萍回来啦。快来一下,到厨房洗洗手,帮妈妈盛饭,菜马上就好了,等会就可以开饭了。”妈妈秀华一边应着,一边吩咐着萍萍。
“好嘞。”萍萍答应妈妈。
说话中,大哥路嘉、二哥路良、弟弟路奇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饭菜都上桌后,在房间休息的爸爸国明也从房间出来了。
大家都坐下后,萍萍到房间从包里拿出一张优秀学员奖状和一个月的工资,然后一并递到妈妈的手上:“妈妈,这是我的优秀学员奖状,你看一下,还有这个月刚发的工资,都给你。”
“啊呀,萍萍才工作了三个月多一点,就有奖状啦,不错不错。”秀华赞叹着。
“咦,这个月的工资怎么多出来啦?怎么有四十五块钱啦?是优秀学员的奖金吗?”秀华一边点着钱一边问女儿萍萍。
萍萍回答:“优秀学员只有奖状,没有钱,是精神鼓励。那多出来的钱是因为我定级了,所以工资就涨了,下个月也还是这么多的。”
萍萍和妈妈秀华在说话的时候,一边的爸爸和哥哥、弟弟们都在看着她俩。爸爸国明接过妈妈手中的奖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却露出的满意的笑容。
妈妈听萍萍这么一说,更是高兴坏了:“真不错,我们萍萍最争气了,这么快就定级了。定级后的工资都超过你大哥和二哥了,看来这个邮电局还真是不错啊,才定级工资就这么高,往后看来还要高呢。”
然而,坐在一边的大哥和二哥好像有点不是滋味。是啊,尤其是大哥,都工作好些年了,工资都一直没涨过,到现在工资也只不过才38块钱一个月,二哥路良也只有35块钱一个月。这不,这个刚工作三个多月的妹妹工资都45块一个月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妈妈,我还有件事要告诉大家,明天开始,我就独立上台席了,我们班长还让我包了上海台呢,那可是我们长途台最重要的台席了。”萍萍骄傲地向家里人宣布着喜讯。
“是吗,不错不错。”妈妈秀华一高兴,拿出其中的五块钱交到萍萍的手中:“从这个月起,你的零花钱也由三块钱涨到五块钱。”
坐在一边的爸爸也开心地笑了。
妈妈说完,回到里屋,将萍萍的工资放到了五斗橱的抽屉里。
一家人正在吃饭的时候,萍萍的舅舅陈庆生敲门进来了。
“是庆生来啦,晚饭吃过了吗?一起坐下来吃饭吧。”秀华见弟弟庆生来了,急忙站起身来让坐。
庆生回答:“你们吃你们的,我吃过了,今天来有点事,等你们吃过了再说吧。”
“我说呢,今天又没到星期天,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原来是有事来啦。”秀华回应着弟弟庆生。
“庆生,这么早都吃过啦,要不再坐下来吃点吧,有事情的话,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吧。”爸爸国明对他的小舅子庆生说道。
“不了,不了,我刚才吃饱了,反正也不急,等你们吃好了再说吧。我还是坐到房间里去吧,你们先吃饭。”庆生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间里看电视去了。
晚饭过后,大哥路嘉带上二哥路良、弟弟路奇到楼下对面的那个十八个平米的屋子睡觉去了。萍萍负责收拾碗筷,妈妈秀华和爸爸国明则进了房间和舅舅庆生说话去了。
“姐姐、姐夫,我想回安徽去了,回去后准备就在那儿结婚了,前几天东头老姑子又来信催我了,说我要是再不做决定的话,那么之前给我说的那个婚事就算黄了。所以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回安徽结婚去,以后还是在安徽安家。再说爸爸妈妈的尸骨都还在安徽,平时总得要有人关照啊”庆生对秀华和国明说道。
听了弟弟庆生的话,秀华看了看坐在身边的丈夫国明。
国明皱了皱眉头,对庆生说:“我之前都对你说了,我已经托人给你在宜城找了户人家,对方人家的女儿也不错,说好了等这个星期天就来和你见面,如果没意见,今年就可以把婚给结了。前两年之所以没为你说亲,是因为觉得你的条件还没成熟。你现在倒好,一拍屁股就说是要回到安徽去结婚,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我怎么去回人家。”
国明接着说:“况且我们在安徽那儿都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你再回到那里去干什么,再说了,你所说的安徽那户人家,家里有五个女儿,小田在家里排行老三,家里还有个很小的弟弟。上次东头老姑子的信我也看了,明摆着是让你过去给人家招女婿的,我说,有哪个男人愿意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啊?你这过去后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呢。”
庆生听了姐夫的话一句话不吭声。
秀华则在一边对庆生说:“庆生,我看你还是听你姐夫的话吧,你姐夫看事情是不会错的,你要是给人家招了女婿,以后肯定有得苦吃了。”
国明见庆生不着声,又说道:“如果说你是担心爸妈尸骨的事,这也不是难事啊。爸妈本来就不是安徽人,我们可以将爸妈的尸骨弄过来重新安葬啊。再说了,我们姐弟以后在一起也好有个相互照应啊。”
庆生终于开口说话了:“姐姐姐夫对我的一片心意我是明白的,你们都是怕我将来在安徽受苦。但是我在安徽都生活了十多年了,我也都已经习惯了在那儿的生活了。上次我回安徽时也见过小田了,我觉得小田这个人还不错,人也长得漂亮。再说我上次都答应人家了,现在如果再反悔总是觉得说不过去啊。”
国明回答:“婚姻大事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一步错则步步错啊。你现在在这儿的工作也不错,工作虽然是辛苦点,总比你种地、挑河好多了吧,再说你现在挣的钱也不少,以后在宜城安了家,你的孩子也不用再跟着你在农村种地了,这不是很好的事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
秀华见国明这么说,急忙插话说道:“是啊,是啊,你姐夫都给你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好歹呢,我看你还是将小田给回了吧,你以后就在宜城成家,我们姊妹间还有个照应,这是多好的事啊。”
见姐姐姐夫都坚持不同意自己到安徽成家,庆生也没有再说什么。而姐姐秀华也没太注意弟弟庆生的态度和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后来,庆生说是第二天还要上班,起身向姐姐姐夫告辞后便离开了。
等到星期天的时候,由于之前没有和庆生说定,所以国明也没有约说亲的女孩子来和庆生见面。但是原本到了星期天都会来家中吃饭的庆生今天却没有来,秀华感到有点诧异:是不是庆生生病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其他的事情给耽搁了?秀华着实有点不放心。到周一上班的时候,秀华向单位请了假,特地找到庆生所在的工作岗位去探个究竟。
谁知庆生的同事却告诉秀华:庆生辞掉了工作到安徽结婚去了!
秀华不相信,又找到了庆生的领导,领导也告诉秀华:庆生昨天确实是辞掉了工作,工资都已经结了,说是回老家结婚去了。
这下子可把秀华给气得够呛:“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二十岁的时候我就将你弄到宜城来上班,现在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还得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来打听了才知道你已经走了,你也不过才刚满二十九岁啊,再说你姐夫不都是已经帮你说亲了吗?就这么等不及啊?让外人看了还指不定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知道关心自己的弟弟呢,你让我回去怎么向你姐夫交待啊?”秀华听庆生的单位领导这么一说,竟当场一边哭着一边骂了起来。
“回去就回去了,以后我也不管你了,吃苦受罪和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关系了,没出息的东西,非要到安徽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秀华想想都觉得生气,一边还在不停地骂着庆生。
“我说秀华嫂子,你就不要再难过了,现在就是我们做父母的都管不了儿女的婚姻大事,莫说是自己的兄弟了,我看你也就随他去吧,反正你们已经将道理都和他说过了,以后吃苦受累那是他自己的事。”庆生单位的领导劝说秀华。
听庆生领导这么一说,秀华终于止住了哭声,向大伙道谢后便离开了。
秀华回家后将庆生已经辞职离开宜城的事告诉了丈夫国明。国明见事已至此,只是对秀华说了句:“作为姐夫,我已经说了我该说的话,做了我该做的事。至于最终的结果,那是各人各命,别人是无法左右的,我这个做姐夫的更是如此,只能说是命运使然了。”
此后,果真如姐夫国明说的那样,庆生确实是上门给安徽那个姓田的人家做了上门女婿,而那个小田确实也很强势,庆生在家事事都得让着小田。一年以后,庆生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按照习俗,孩子便随了母姓。而庆生,则从此在安徽扎下根来,成了一个一辈子以种田为生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