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的舅舅生于1955年,只比萍萍大10岁,是萍萍外婆在苏北老家收养的养子。
舅舅真正的血缘关系,来源于外婆第二任丈夫潘兴海弟弟,是潘兴海弟弟的孩子,也是潘兴海的侄子。
由于潘兴海的离世,加上潘兴海弟弟家儿女众多,生活也很困难。后来外婆桂兰就收养了潘兴海弟弟的小儿子,小儿子当时的名字叫潘正喜。
两年以后,正喜在桂兰妈妈的精心照料下,长得白白净净、健健康康的,越来越招人喜爱。后来,正喜家里的人得见了,曾多次扬言要将正喜接回家去。
失去丈夫的桂兰当然不能再失去养子正喜,因为正喜已经成了桂兰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了。为了避免整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桂兰妈妈经过再三考虑,带上正喜离开了家乡。
后来,正喜随着养母桂兰一路辗转,最后在安徽来安郭郢村落了脚。
外婆桂兰与外公陈元才成亲后,舅舅潘正喜就随了外公陈元才的姓,就此以后,潘正喜改名为陈庆生。
由于舅舅只比萍萍大十岁,萍萍在安徽生活期间,舅舅才十多岁,也是个半大的孩子,所以,萍萍平时特别喜欢舅舅带着自己一起玩。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国的很多农村还相当贫穷落后,所以,农村里的绝大部分地区连学校都没有,更谈不上孩子可以进学校读书了。因此,舅舅从小就失去了读书的机会,很早就被当作家里的劳力,随大人们一起下地干活了。
虽然只有十多岁,舅舅都已干着和大人们一样的活了。诸如下田插秧、种麦子、收割稻子和麦子、挑草、拾粪等等,只要是大人们干的活,舅舅什么都会干。冬天的时候,舅舅还随着大人们一起去“挑河”。
所谓“挑河”,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疏通河道的意思。冬天一般是农闲的季节,也是缺雨少水的季节,一般河里面的水都干了。为了来年河里能储藏更多的水灌溉农田,生产队长就会动员社员们去“挑河”,也就是清除河里的淤泥。
“挑河”这个活可真的是非常的辛苦:淤泥又湿又沉,活是又脏又累。每次萍萍看到舅舅“挑河”回来,满身、满脸、满脚,甚至满裤腿都是泥巴。有时候,舅舅回家后累得话都不想说了,吃完饭后倒头就睡着了。
农闲的时候,村子里要是碰到有人家要盖房子,舅舅也会被大人们叫去帮忙干活,诸如和泥巴、砌土坯、搬土坯、帮忙上梁等等,样样活都能干,村里人也都非常喜欢他。
因此,舅舅很少有时间在家里陪萍萍一起玩。而当舅舅偶尔有时间陪萍萍玩的时候,萍萍最喜欢舅舅也能像外公一样背着或者扛着自己去各家串门。
在萍萍的记忆中,舅舅一般是不太愿意带着萍萍一起玩的,虽然舅舅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一般情况下,大孩子是不愿意带着小孩子一起玩的。
有时候为了能让舅舅带着自己玩,萍萍竟然会给舅舅下跪求饶,而舅舅也很享受萍萍给他下跪求饶的过程,求得他满意了才肯带萍萍出去玩。
一天,舅舅正好闲着没事,正在房间的床上睡觉。这时萍萍从外面跑过来,走到舅舅旁边。
“舅舅,舅舅,快快起来,不要睡懒觉啦。”萍萍向睡在床上的舅舅说道。
舅舅睁眼一看,原来是萍萍,没理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舅舅,舅舅,你起来嘛,我要你带萍萍出去玩嘛。”萍萍拉扯着舅舅盖着的被子,继续嚷嚷着。
“你这个烦人的丫头,出去,让舅舅再睡会儿。”舅舅伸手推了萍萍一把,将身子背了过去,继续睡觉。
“你这个坏舅舅,我去告诉外公,说你还在睡觉。”萍萍威胁舅舅。
平素在家里,舅舅最怕的人就是外公。一听萍萍要告诉外公,舅舅立马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萍萍见舅舅坐起来了,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舅舅这下子可不乐意了,冲着萍萍说道:“你这个坏丫头,要想舅舅带你去玩,必须给舅老爷磕三个响头,少一个都不行,否则舅舅就不带你出去玩。”
萍萍听了,一点都不带打嗝地回应道:“好,只要舅舅肯带萍萍出去玩,萍萍愿意给舅老爷磕头。”说完,萍萍立马蹲下身去,真的给舅舅下跪了,正在准备磕头的时候,恰巧外公从门外走了进来。
外公看着眼前的情景,对正在得意的舅舅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让萍萍给你磕头啊。”
舅舅看到外公进来,马上不敢吱声了。
“外公,我让舅舅带我出去玩,舅舅说要让我给舅老爷磕头,等我磕完了头,他才愿意带我出去玩。我正要给舅舅磕头呢,外公不要闹。”萍萍像没事人一样的对外公说道。
外公听萍萍这么一说,不禁笑道:“你这个小东西,也不知道害臊,哪有说让磕头就磕头的道理啊。”
萍萍回应:“不就是磕三个头吗,再说又是给舅舅磕头,舅舅是舅老爷,又不是给外人磕头。”
舅舅听萍萍这么一说,又偷偷看了看外公,似乎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甚至还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听萍萍这么一说,外公也不再为难舅舅了。
外公转过身对舅舅说:“太阳都晒得老高的了,你还在这里睡觉,真是不像话。”
外公接着说:“不过今天地里也没什么活,我看你还是带萍萍出去玩吧。不过以后不准动不动就让萍萍给你下跪磕头了啊。”
舅舅听了,马上说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说完,舅舅一把拉起萍萍的手转身向门外走去了。
舅舅虽然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在萍萍眼里,舅舅已经是个大人了。有时,萍萍和舅舅在一起玩的时候,也会向舅舅撒娇,让舅舅像外公一样扛着自己到处窜门子。
而舅舅在萍萍面前,也俨然一副大人的样子,经常会对萍萍发号施令,萍萍自然也会对舅舅言听计从。
其实,那个年代的农村孩子也确实没什么好玩的游戏,无非是什么到河沟里捉鱼、捉虾、捉螃蟹,或者是躲到草堆里捉迷藏,有时也会骑在牛背,让牛背着自己到处溜达。还有一个游戏,那是城里的孩子绝对不会玩的,那就是“掼炮”。
一天吃过午饭,舅舅对一旁的萍萍说:“萍萍,今天舅舅带你出去玩泥巴游戏,你愿不愿意去啊。”
一听舅舅说要带自己去玩泥巴游戏,萍萍高兴得立马跳了起来:“哦,舅舅要带萍萍去玩泥巴游戏喽。”
那时农村孩子玩的所谓“玩泥巴游戏”,就是挖来一堆黄土放在地上,然后弄来一些水,将黄土像和面一样揉成团子,再做成各种形状的造型,做得最平常的造型就是做成肥皂盒子一样,然后反过来用力地扣在地上,泥巴造型就会发出“啪”的一声非常响亮的声音,而反面的底就会破裂,谁做的泥巴造型好,而且用的劲最大,谁手里的泥巴造型发出的声音就大,那时,大家都把这个游戏叫做“惯炮”,那时农村的孩子们都非常喜欢玩这个游戏,萍萍也不例外。
每次游戏结束,大家伙每个人的脸上、身上、胳膊上、手上,甚至于脚上、腿上都会弄得到处都是泥巴,活脱脱的一个个小泥人,大家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嘲笑着,甚至笑得前仰后合,但是大家伙却都很开心。
不知不觉中,太阳渐渐地西沉了,落日的颜色也渐渐地变红,不远处,家家烟囱都陆陆续续地开始冒烟了。孩子们明白,天色已经不早,晚饭的时间快要到了。
于是,孩子们纷纷结束了手中的游戏,依次到池塘边洗了手,各自回家去了。
外婆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外公坐在家门口前的一个小凳子上抽着烟袋,眼睛看着村头的一条通往家里的小路,只等着舅舅和萍萍回家吃饭呢。
饭桌上,四碗玉米糊、一盆山芋、一份小菜、四双筷子。盛玉米糊的碗里可以看到有山芋干飘浮在上面。
“外婆,怎么又是山芋和玉米糊啊,天天都是吃这个,萍萍不想吃。”萍萍见了桌子上的饭菜,一脸的不高兴,撅着嘴对外婆说道。
“不想吃这个,你想吃啥?小孩子不可以挑三捡四的。”外婆说道。
“我想吃米饭,我想吃肉肉。”萍萍说。
“萍萍,先坐下吃啊,等过年的时候,家里杀了猪,外公就烧肉给我们萍萍吃,但是现在还不行哦,猪还没有长大哦。”外公接过茬对萍萍说。
“那米饭呢?怎么没有米饭吃啊?天天都是玉米糊,天天都是山芋,萍萍都吃厌了。”萍萍回应。
“萍萍乖啊,等到过年的时候,家里就有米饭吃了。但是现在家里只有玉米糊,只有山芋哦,要是萍萍不吃,就要饿肚子喽。”外公一边哄着萍萍,一边将一个山芋递到了萍萍手中。
“萍萍乖,萍萍先吃着,等吃过晚饭,舅舅就去稻田里给萍萍捉螃蟹吃。”舅舅一边吃着玉米糊,一边对萍萍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舅舅要给萍萍捉螃蟹吃了哦。”萍萍开心了,兴奋地端起了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晚饭以后,舅舅真的拎起了家里的木桶,然后向邻居家借了手电筒,出门捉螃蟹去了。
等舅舅从外面拎了满满的一桶螃蟹回到家时,萍萍早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