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人群中传来一声苍老的笑声,“果然是不是猛龙不过江,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特来会一会你。”
人群中缓缓走出来手执宝剑的独臂老者。
这老者头发漆黑,面沉如水,目光深邃,太阳穴微微鼓起,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甚是骇人,宝剑的暗红色剑穗随着吹来的微风一荡一荡。
沈长天见老者出来,暗松了一口气。
这老者乃是潇湘剑客,武艺绝顶,一手七星剑法横行当世,只是私德极差,杀人越货,欺男霸女,不到四十便沦为江洋大盗,官府捉拿了十年也无功而返,最后也不了了之。哪知道后来又犯下大事,才被朝廷派来的一众高手缉拿归案。
在押送京城的途中,居然被他逃脱,也由此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后来走投无路,才偷偷的投靠沈长天,隐藏在沈府多年,平时从不轻易露面。
群雄都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独臂老者,潇湘剑客虽然失去了一条手臂,然而武艺却又精进不少,平素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出手。
曾经沈府的一个门客对其出言侮辱,随后便看着这门口捂着脖子倒下,在场的人根本没有见到他出手,之后沈长天对其不但不追究,反而更加尊敬。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沈府内自然也不例外,潇湘剑客性格孤傲,行事乖张,奈何武艺高强,在沈府中位列三甲,同为门客,大家对其又怕又恨,现在他忽然对这年轻人出手,有的人居然隐隐的期望年轻人能够获胜。
楚恨天谨慎的看着这独臂老人,说道:“老伯,这沈长天目无王法,强抢民女,你一身武艺不想着为国效力,报效朝廷,为国为民,却在此助纣为虐,却是何故?”
“报效朝廷?哈哈哈……”也许是楚恨天的话深深的刺痛了这他,潇湘剑客须发皆张,仰天长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朝廷,这腐朽的朝廷值得我报效?民众,愚钝不堪,是非不明,自私懦弱的百姓值得老夫为之?”
潇湘剑客眼神透露出浓浓的恨意,厉声道:“当初,老夫年轻之时,也如你一般,想着的也是报效这朝廷,投身公门,为国为民。”
潇湘剑客仰头望着天空,“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寒冬的夜晚,天气好冷啊,皑皑的大雪,夜晚是那么的透亮,老夫与同僚奉命缉拿犯官白宪。他们口中的贪墨巨额脏银白宪的家,你知道是怎么样的吗?只有几间寒室,家中一双儿女,妻子老母穿着补丁的衣服,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位居朝廷五品官员的家啊。那时候我就知道,白大人因为弹劾了那奸贼蔡京,是被蔡京诬陷的。当我们闯进白大人家的时候,永远都不会忘记白大人家眷那惊恐的样子。本来是奉命缉拿,哪知道上官要杀人灭口,老夫据理力争,终于与上官反目,厮杀起来,老夫负伤逃走。后来官府指鹿为马,说老夫与白大人是同伙,发出海捕公文,悬赏老夫的项上人头,而无知的百姓到老夫家中,将老夫妻女殴杀!”
现场十分安静,大家都没想到,原来这潇湘剑客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所知的历史。当初白宪的一段公案,天下人无人不晓,白宪不明不白死于天牢,家人被灭门。
潇湘剑客说出了自己埋藏多年的心事,仿佛卸下了一记重担。
良久后,潇湘剑客又道:“请问这位少侠,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百姓,是否值得老夫效劳!老夫现在只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谁对老夫好,老夫就替他卖命。少侠,请出手吧。”说罢,手轻轻一抖,剑鞘掉在地上,一把如秋水一般的宝剑当胸一横。
楚恨天被潇湘剑客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摇头道:“老伯,我这刀,出手是要见血的。”
“无碍,能死在少侠的刀下,乃老夫之幸。而少侠如果伤在老夫剑下,则是老夫之不幸。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沈长天对老夫有活命之恩,不得不报。”潇湘剑客黑色长袍无风而动,枯瘦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剑柄。
“好!晚辈领教前辈高招。”
楚恨天如一尊石像,岿然不动,哗哗的缓缓抽出宝刀,这刀刀身一片漆黑,黑色中又似乎透着红光,有一股摄人心扉的魔力,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相向而立,互相凝视着对方,现场被杀气笼罩,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几乎同时,两人都动了,一起冲向对方,楚恨天见潇湘剑客剑光闪闪,浑身要害被剑光笼罩,哪敢怠慢,使出一招法天象地,只听叮的一声,两人身体错过,然后屹立不动。
楚恨天的长衫衣角被削落一片,掉在地上,看来是输了一招。
真正的高手过招有时候一招分胜负,决生死,哪有那么多大战几百回合的戏码.
群雄都暗叹,这潇湘剑客果然厉害,配得上他的名声,沈长天面露狂喜,我沈家的门第,其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当大家将眼光移向潇湘剑客时,只见保持着挥剑姿势的他,一动不动,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这是赢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庆贺的时候,潇湘剑客头顶的铁冠忽然从头上掉落,头发慢慢散开,一缕鲜血从脸上滑落。
这一刀,是擦着头皮挥过,如果再低一线,脑袋便一分为二了。潇湘剑客自然知道这是对方手下留情,否则自己早已身首异处,流一点血,也算是应了出刀见血的说法。
潇湘剑客惨然一笑:“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江某技不如人,败得口服心服。”他转头向沈长天抱拳道:“沈老爷子,江某多谢多年的收留,今日一败,无颜再在府上,就此别过。”说着宝剑一挥,挑起地上的剑鞘,飘然而去。
群雄面面相觑,个个都面如土色,再也无人敢去单独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