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内,家主陈端拿着手里红色的请帖,冷哼道:“我与这沈长天并无交情,今日成婚,居然送来请帖,这是想化干戈为玉帛了?”
上次画舫上的一个插曲,双方算是有了交接。
“渊儿,你怎么看?”
陈渊起身道:“爹,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陈家与沈长天并无交接,如果贸然前往,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与沈长天有什么关系,但如果置之不理,也太无礼,不如送上厚礼,推脱府中有事,不能亲临。”
陈端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儿子处事越来越老练,自己终于可以完全放手了。
袁壁霄坐在一起,轻轻的握着爱女的手,看向了陈博。他很想看看这陈博为人处世到底如何。
陈博自然感受到父女的眼光,他站起身来,“爹,咱们与沈长天同在苏州,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不能闹得太僵。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一那天起了冲突,这沈长天是草莽出生,做事狠辣,咱们的贵人在临安,远水解不了近渴。”
“全苏州的人都知道我陈家家业是大哥做主,不如就让我去一趟,一则给他足够的礼仪,二则探听一下他府中的虚实。”
陈博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任你有天大的能量,然而如果一命呜呼,万事毕也。韩信号称兵仙,不是也被几个士卒轻易拿住吗。
陈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看向了袁壁霄,袁壁霄也点了点头。
“那你就备上厚礼,去吧。”
天灰蒙蒙的,今天是沈家的大喜之日,沈府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苏州城里,有名望有交情的人都被邀请了过去,这是沈长天纳妾的大好日子,这已经是沈长天的第二十三名小妾了。
沈府是五进五出的大宅,大门气势宏伟,朱红色的大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院子内,戏班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时而传来阵阵的喝彩声。
楚恨天提着单刀,脸色阴沉,信步走进大门,因为今天是沈老爷子的大好日子,来者都是客,守卫并没有阻拦。
院子内人声鼎沸,临时搭建的班子正在卖力的唱戏,戏台下,几十张桌子坐满了人。今天到场的人可谓三教九流,他们大口的喝着酒,划着拳,唱戏唱到高潮处,铜钱像雨天一般撒向戏台。
五进五出的院子摆满了酒席,八个碟子九个碗,山珍海味,鸡鸭鱼肉重了一层又一层,一坛坛解封的没解封的酒水堆在桌旁,沈家是苏州豪强,老爷子是极重脸面的人。
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缓缓行走在酒席之间,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楚恨天穿梭在沈府内,经过一个个雅阁,仔细分辨着传出来的声音。
院子五进五出,布局规则,楚恨天很不费力的来到了正房,里面摆着传出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后宅的一间喜庆的耳房内,萧姝身穿大红袍,头上盖着一块红色绸布,口中塞了一团丝绢,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床上,两行清泪染湿了双颊。
门口两个壮硕的中年女人,一边看守着萧姝,一边闲聊。
“呵,还没见过如此贞烈的女子,还想寻死来着。”
“老爷就是喜欢烈马。”
“落在老爷手头,再烈的马,也得服服帖帖。”
“只要破了她的身,就是咱们沈家的人,容不得她胡来,先前的几个不是都这样吗。”
“对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嫁入咱们沈府呢,生在福中不知福,等以后生下一子半女,还不是母凭子贵。”
……
正房内,沈老爷子换了一身喜庆的红袍,腰杆挺直,声如洪钟,如果不是头上的白发,哪里看得出来是七十岁的老头。
众人正在把酒言欢之时,忽然房门大开,卷起一阵微风,房间内忽然暗了下来,一个身影挡住了大门。
众人见有人闯进来,都显得有些惊讶,互相看了一眼,表示谁也不认识这不速之客。
陈博也坐在这张桌子上,见了楚恨天,暗叹一声,好相貌。
正主沈老爷子毕竟见多识广,看着这面色阴沉的年轻人,干咳了一声,站起身来,气定神闲的举起一杯酒,手腕纹丝不动。
“这位英雄,不知如何称呼?”
楚恨天嘴角勾起,说道:“听闻今日沈老爷子大喜之日,我青龙帮帮主有事走不开,特命我前来为沈老爷子贺喜。”
原来是青龙帮的人,沈长天脸色一冷,暗中却松了一口气,这青龙帮这时候是来打秋风,他向门外伺候的家丁递了一个眼神,家丁立刻离开了。
“沈某与青龙帮帮主虽然不曾谋面,然神交已久,青龙帮瞧得起我沈某,沈某甚是荣幸。然而,我沈家与青龙帮素来河水不犯井水,前日,我一艘满载铁器的商船被劫,可是你青龙帮所为!”
“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凭什么说你商船被劫,就是我青龙帮!就因为我青龙帮势力最大?你沈家要有本事,就去缉拿真凶!”
沈长天脸色稍和,商船被劫,令他甚为烦恼,这才纳妾冲喜。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不想闹得不可开交,有什么事情,可秋后算账。
扫了一眼在座的八人,有官吏,有士绅,有江湖豪客,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楚恨天冷笑道:“十七新娘七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嘿嘿,沈老爷子果然好艳福。”
“英雄,可能喝酒?”沈长天沉住气,再次举杯。
“能喝!”楚恨天走到桌前,将宝刀放在桌上,一手拿碗,一手提酒缸,给自己满满的倒了一碗酒。
楚恨天单手捏住碗沿,缓缓举起酒碗,向在座的人说了一声请,他手腕微微发力,那碗在空中飞了起来,在圆桌上转了一个圈,又被他稳稳接住,然后将酒碗重重的砸在桌上,酒碗中的一滴酒珠飞到胸口,楚恨天伸出食指,轻轻一弹,两股水箭射向沈长天身后的熊熊燃烧的红蜡,只听嗤嗤两声,红蜡应声而灭。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酒碗下面的桌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撒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