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道人又让袁霜端来一碗凉开水,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夹在手指,轻轻一挥,符纸猛地燃烧起来,余烬落在碗里,伸出手指在碗里搅动一阵,让袁壁霄喝下。
袁壁霄接过水碗,看着水里还飘着没有烧尽的黑乎乎的符纸残渣,二话不说,仰着头咕噜咕噜的喝下肚子。
云水道人帮袁壁霄查看了一番伤势,这才问道:“袁大侠,伤你的那淫贼多大年纪?长相如何。”
袁壁霄服下符水,心里清凉一片,精神大震,于是将李清源的长相说与两人,两人暗叹,你败在他手下,不冤啊,咱们两人都被他趁火打劫了。
当说起李清源手中的武器的时候,更加确定了他身份,就是抢走天书和法器的那小子。
“原来他叫林青云啊。真是冤家路窄。”郭京巴掌重重的拍在凳子上,悲愤的道。这法器可是一件宝贝,却被他当做寻常兵器来使用,真是暴殄天物了。
袁壁霄眉头一皱,奇道:“两位也是捉拿此淫贼而来?”
云水道人摇头道:“非也,我本与他素不相识,我与这老头在破庙内起了争执,继而大打出手。在我们两败俱伤之时,这林青云居然渔翁得利,抢走了我的一件东西和那老头的宝刀。”
袁壁霄听了,心中暗自好笑,没想到这两位高人也是那淫贼的受害者,居然趁火打劫。
“哦?原来那宝刀是这位的,不……不知两位如何称呼?”袁壁霄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淤血,忍不住笑问道。
袁霜见爹爹吐出淤血,连忙过来拿着手帕将袁壁霄的嘴擦干净,轻轻的拍着他后背。
云水道人道:“我乃昆仑山一个炼气士,号云水道人。”
“原来是昆仑山的高道,失敬。”袁壁霄刚要勉强挣扎着起来,被云水道人按住,“袁大侠不必多礼。”
汴京失陷,郭京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现在大宋子民对他恨之入骨,他哪里敢报出自己的真姓名。
郭京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我乃陈印,与云水道人有些龃龉,现在已经化敌为友,都是找那林青云的。”
袁壁霄经验何其老道,知道这两人都非泛泛之辈,其他不论,武艺也绝不在自己之下。
特别是昆仑山的炼气士,有神鬼莫测之术,想必拿住那淫贼,应该是手到擒来,况且身边还有一老者,这老者与云水道人打得两败俱伤,手段也应该是伯仲之间,这让他宽心不少。
云水道人又给了袁霜几粒丹药,告知了服用之法,这才出发追捕林青云去了。
袁霜送走了两人,坐在床头边,脸色好了不少,“爹,这回不用担心了,有世外高人,那淫贼在劫难逃。”
袁壁霄淡淡的道:“这贼子敢抢两人的东西,恐怕不是易与之辈,我还是低估了这淫贼啊。这淫贼不但武艺高强,还胆大妄为。”
“哎,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还想收那淫贼为徒,真是不自量力,贻笑大方了。”袁壁霄自嘲道。
袁霜见爹脸上变得红润,气色好了很多,安心不少,嗔怪道:“爹,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就不信,天下奇人异士都来了,还拿不下这淫贼。”
“哎。但愿如此吧。”
“爹,咱们在这里养好伤再动身吧。”
“无碍,爹服用了云水道长的丹药和符水,已经好多了,咱们且慢慢追寻这淫贼下落,不见这淫贼落网,爹心中难安。”
袁壁霄看着女儿的模样,不由想起自己的妻子,他怔怔的看着袁韵:“霜儿,这些年来,你跟随爹到处闯荡,苦了你了。”
“能和爹爹在一起,女儿一点都不苦。”
经受了这次失败,袁壁霄发觉自己终于老了,有些心灰意冷,起了倦鸟归林之心。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霜儿,咱们父女闯荡了五六年,爹也感觉累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爹打算……”
袁霜正低头在熬着药水,明白爹要说什么,打断了袁壁霄的话:“爹,我早已习惯了快意恩仇的江湖了。”
“但你毕竟是女儿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啊。爹耽误了你啊。”说到这里,袁壁霄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秀发,眼中尽是怜爱。
“爹,女儿跟随你闯荡江湖,见惯了人性的丑恶,世上就没有什么好人。女儿这辈子是不嫁的,要一直陪着爹爹。”袁霜放下药碗,轻轻的给袁壁霄捏脚。
袁壁霄见女儿脸蛋上涂了一缕黑漆,笑了起来,伸手轻轻的帮她擦掉:“说什么胡话。女人不同于男子,终归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你若不嫁人,到时候老了怎么办。”
袁霜听了这里,脸上有些黯然,随即说道:“女儿恨不得是男儿身,行侠仗义,保家卫国。”
袁壁霄扭头看着女儿,正色道:“霜儿,咱们父女走南闯北,也结识不少少年英侠,你觉得有没有合你心意的,如果有,爹替你说媒去。”
一句话,说的袁霜脸上火辣辣的,袁霜翻了一个明媚的白眼,嗔怪道:“爹,你又在开女儿的玩笑了。”
这么多年里,正如袁壁霄所说,袁霜确实遇见了不少英雄好汉,然而大多数都是好色之徒,每每看着自己的眼光,都是透着一丝贪婪。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要么卖弄自己的武艺,要么展示自己的文采,要么炫耀自己的家世,想方设法的讨好自己,几乎就没有纯粹的人。
袁壁霄见女儿这般,也就不在这件事上多说,以后遇到合适的人选,多多留意就行。
“霜儿,其实,爹带着你行走江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什么?”袁霜好奇的问道。
袁壁霄肃穆的道:“当年啊,我有一师弟,与我同为徽宗的侍卫。师弟为人暴躁,做事不计后果。徽宗昏聩无能,任用奸贼,导致金人侵边,国事维艰,民不聊生。”
“师弟认为,这一切的罪过,都是徽宗之过错。他身为侍卫,居然想要密谋刺杀官家!”
袁霜听了此言,不由花颜失色。
袁壁霄又道:“我与师弟从小长大,他的举动怎么瞒得过我。一天夜里,我私下找到师弟,让他放弃这一想法。我告诉他,杀皇帝是救不了大宋的,换一个皇帝,说不定更坏。而且我等身为侍卫,就应该忠心耿耿,哪有反去刺杀皇帝的道理。”
“师弟却说,皇帝的权力最大,统领一切,只有明君才能救大宋。我俩谁也说不服谁,就大打出手,大战了一回,谁也胜不了谁。回去的当晚,我就将师弟欲对官家不利的消息告知了侍卫长。官家龙颜大怒,派人捉拿师弟。当官兵到师弟住处的时候,师弟已经逃之夭夭。”
“不久后,就是金兵围城,汴京失守,捉拿师弟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师弟也隐身藏痕,不知所踪。”
“这件事,埋在我心里很久了。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师弟是对的,我越这么认为,心里就越难安,于是四处寻找他。霜儿,你觉得爹做得对吗?”
袁霜听了父亲的话,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些事情,都是爹不曾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