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学生检查完作业,全部就座之后,李夫子也掐着点迈着那六亲不认的步伐进入教室。
李夫子今天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就他那顶头上司,著名的孔祭酒大人,今天竟然改了性子了。
按以往的惯例,早上的晨会孔祭酒都会来一场长篇大论,而且一年三百多天,没有一天是重样的。
光长篇大论还不够,论完之后还随机抽取几个先生当堂发表一下听后感,语言不深刻都不行。
长此下来,别的能力不清楚,最起码他们这些先生拍马屁的功夫全都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文人的马屁可不是那么好拍的,祭酒今天真帅气,祭酒文章真好,祭酒学贯古今这种屁话可入不了孔颖达的耳朵。这种马屁拍下来,孔颖达不拿出他的尚方宝尺来抽他个五颜六色都不算完。
文人的马屁得拐着弯拍,话到嘴边,能拐一个弯的是粗人,能拐两个弯的那只能是及格。如果能拐上三四个弯,那就可以出师了。
至于再多,拐上七八个弯的,那是傻子。因为拐的弯多了,别人就听不懂了。即使孔颖达能听懂,其他人听不懂那也不行。
今日晨会,孔颖达只说了一句好好教学就走了,这让那些准备了无数马屁格言的先生们很是不习惯。
不过这样也好,马屁格言这东西反正也不会过期,等到下次晨会拿出来也一样,这样还能省下一篇,到时候又可以少揪两根头发胡子什么的了。
如果孔颖达能够长此以往,他们估计都能弹冠相庆,为孔颖达供奉上长生牌位。
李夫子心情愉悦地进入教室,可是看到桌子上那长长的作业名单,被孔颖达带来的美好心情瞬间就被这张名单给刺激地灰飞烟灭,他的老脸都被气绿了。
以往的课业,或许有人写的潦草,会被班长批上个中下,也有做错题目的,被评上个下下,可是今天的作业名单,前面清一色的‘没做’,这在国子监的历史上可是闻所未闻的。
上成下龙,“duang!”的一声,李夫子把手里的书本拍在了桌子上,怒火中烧地拿里桌子上的名单念道:
“石天,你为何没有完成布置的课业?”
对于一个国子监的老夫子来说,书本已经是可有可无了。以前上课,他也很少带书本,直接盲讲也就行了。难得今天心情不错,特地带着课本来讲课,可是没想到只能用来当作背景音乐,提升气氛了。
本来课业的名单是按照进入教室的先后统计的,只不过今天石天头铁,直接来了一句‘没做’,而且还无视了他这个先生钦定的负责收作业的官方人员。
这还不算,后面是程处亮更是嚣张,不但自己不做,还带着一群小弟一起不做,这哪里是他能容忍的?
于是,统计完作业之后,他特地将名单誊抄了一份,将石天以及程处亮和他的小弟的名字写在了名单顶上最显眼的地方,用来冲击李夫子的视觉,以达到让李夫子暴怒的目的。
不得不说,他的目的的确达到了,效果也十分理想,看这样子,李夫子都要准备大开杀戒了。
听到李夫子点名,石天赶忙站起来说道:
“先生想来也知道,我昨日才进国子监,之前并不识字。昨日听先生讲的玄妙,可是不懂的地方太多,回去之后我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
说着,石天抱着一块刷成黑色木板冲上了讲台,不由分说地把木板钉在了墙上。
钉好木板之后,石天才转身说道:“此物名叫黑板,可用石膏粉沫加水调和,然后倒入于模具中制成粉笔,上课时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这样学生们就更容易听懂先生所讲的文章了。
上完课之后,可用棕毛刷擦去黑板上书写的字迹,待下节课上课之时,后来的先生又可以在上面书写了。
由于时间限制,今日只做了一个三尺大小的黑板供先生暂时使用,待明日,我为先生制作一块一丈长,半丈高的大黑板,那样先生就可以在黑板上尽情书写,让我等学生也可以更方便地学习。
此黑板问世一来,先生是第一个用的,以后黑板之物必定会普及所有学堂,到时凡是用起黑板,必然会想到先生之名。
先生且用此黑板为我等讲一堂课,试一下这黑板可还有需要改进之处,也让我等学生看看这黑板是否有益于学习。”
说完之后,石天悄悄后退两步,趁着李夫子的注意力都在黑板之上,石天不经意抬手,将讲桌上的名单不着痕迹地扫到了地下。
这还不算,返回座位时,石天将名单用脚轻轻一扫,扫到了程处亮的身边。
程处亮也不傻,袍子一掀,名单就消失了。
收走名单,不是让李夫子不对名单上的人进行处罚,而是让李夫子一时想不起名单的事情。
此时,李夫子已经被黑板吸引了注意力了。尤其是石天那句,黑板以后必然会普及学堂,李夫子作为第一个使用黑板的先生,后人每当提起黑板,必然也不会忘记李夫子之功。
李夫子为了让后人看到黑板谈起他时有个好印象,现在正在想着今天讲一堂什么样的课才能把自己的美名传扬出去。
现在的李夫子,甭说课业名单了,就连课本都忘记了。手里攥着粉笔在黑板上纷飞,口里还讲着今天准备好的课程,偶尔还加上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整堂课讲的生动有趣。
一堂课下来,李夫子讲的十分尽兴,下面的学子也是听得如痴如醉。倒不是李夫子的课程有多大的吸引力,更多的是以前没有这样上过课,新奇而已。
时间一到,李夫子意犹未尽,但也只能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粉笔,拿着书本快速离开了教室。
他要去找同事们炫耀,一来是炫耀他用黑板讲课,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更多的是把第一个使用黑板的名头敲定下来,不能让别的先生偷了果子。
“石县男高义,从今以后,我就与石县男兄弟相称了。”李夫子刚走,程处亮就跑到石天面前拜把子。
今天他算见识到石天的本事了,这可是他入国子监以来,第一次没有做作业却没有被罚。想比他身边的跟班,石天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之前为了不做作业,他那些跟班也给他出了不少的主意。什么找人代写,什么贿赂班长,折腾了不少次,可是没有成功过一次,最后打的他都要认命了。
“今日这关算是过去了,不知兄弟明日会不会做那课业?”拜完把子,程处亮小心地问道。
如果明日石天再不交课业,今日散学之后,他就可以带着小伙伴们去好好放松一下了。相比之前的苦逼生活,没有作业的人生才是鲜活的人生啊!
李夫子没有处罚程处亮,石天还是十分遗憾的。可是让他陪程处亮一起受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
现在程处亮认他做兄弟,那他就先收下这个小弟,只要程处亮在身边,总会有坑他的机会。
“且不说明日,以后哥也不会做那课业,正经人哪有做课业的?”看着程处亮一脸崇拜的样子,石天霸气地说道。
做作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他也不可能再做作业了。不光自己不做,做还要多拖几个人一起不做,这样即使挨揍也不至于孤单。
一听以后都不做作业,程处亮直接喷出两眼的精光。牛人啊!如果以后自己也能不做课业,那他人生也就完美了。
“哥,你是我亲哥,你可不知道这些年的课业把我折腾的多苦,快快将那不用做课业的本事传授给兄弟,将兄弟我拉出苦海吧!”程处亮将石天拉到一处没人的角落小声地说道。
只要能不做作业,即使石天比他小,但这哥他也认下了。作业面前,年龄已经不是问题,地位也不是障碍,即使他老子程咬金来了,也不能阻挡他不做作业的决心。
见程处亮这么心诚,石天也不好藏私,看了一下四周无人,石天小声地说道:“今日这出乃是许之以利,先生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再处罚我了。
如果只是不处罚我,传出去有损先生的名声,于是只能装作忘记此事,连你们也一起放过了。
只是明日还欠了先生一块一丈长半丈高的黑板要做,又要破费些银钱了!”说完之后,石天长吁短叹了一番。
程处亮今天得了好处,没受惩罚,如果不让他付出点代价,石天心里愤愤不平。
听到这话,程处亮倒也上道,大气地说道:“今天免了责罚,全靠哥哥的功劳,怎么能再让哥哥破费呢?
只是今日来国子监上课,身上也没带太多银钱,只有一两散碎银子,先给了哥哥,待明日兄弟我多带些银钱再给哥哥补上。”
以他的身份,带铜钱显然是不可能的。开元通宝,一贯钱六七斤,现在的钱比开元通宝还要重一些,一贯钱能有七八斤的样子了。
上学的时候背着七八斤铜钱?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只能带银子了。
许之以利,今天的利石天许了,明天的利他也许了,可是为了不做作业,不能光他自己掏钱不是。
于是,石天就给程处亮画了一些课桌椅子以及讲桌的图纸,有了这些东西,想来三五天之内的作业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桌椅板凳倒也没有多贵,即使给整个教室都换掉桌椅,也花不了几贯钱,可是看着程处亮花钱,石天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