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荒,人相食,氓聚于江北。时刀兵四起,群氓遂南渡求安,居紫金山阴,以求安稳,自号为启南之民。————《金陵县志》
启南镇,紫金山北最大的城镇,也是典型的江南风格小镇。
千年来,它凭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成为了金陵城沟通内外的重要枢纽,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因此繁荣了数百年的时光,而即使到了现在地理位置的优势有所衰减,但也依然是夏国最繁荣的城镇之一。
此刻金陵大部阴雨连绵,雨滴如鼓点击打在大地上,既悄然滋润了万般生灵,也把万物的伪装寸寸洗净,露出本真的模样。
启南镇,十三横街,第一百九十六号。
年轻男子矗立门前良久,注视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庭院,神色颇为凝重,而且时不时自言自语着。
雨点冲刷着庭院中的荒草,积攒起来的雨水如小溪一般蔓延,将矗立之人的鞋面打湿,顺着凌乱的青砖缓缓流向庭院外的水渠。
此时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男子在此沉默静立。
“就是这里吗?”
似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那人抬步迈入庭院中,把手中的红色事物高高举起,身形却如同鬼魅一般缓缓消散。
……
看着眼前在阴雨灌溉下有些湍急的河水,安时梦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偏头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身旁静静立着的少女一眼。
“你确定你是在这里跳下去的吗?”
林依晴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却是一阵沉默。
紫金山下的那番对话几乎可以说是完全重塑了安时梦的世界观,他现在面对少女时的心绪可以说是纷乱万千。
但既然被驱使着走到了这一步,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安排’。
深吸了一口气,得到肯定答复的安时梦却是直接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中,紧接着少女的身影也缓缓消散在岸边。
有些冰凉的河水让安时梦回忆起了最初觉醒异能的那一刻,那种在水中绝望的窒息感依旧让他本能地产生了挣扎的念头。
然而此时一只比河水都要冰凉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臂膀,随着安时梦一阵恍惚,眼前的场景从小河湍急的水中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场景。
眼前似乎是一大片高高的芦苇荡,规模甚是壮观,遮天蔽日,身处其中的安时梦不由得有一种被牢笼困住的错乱感。
此时林依晴的身影不见踪影,似乎在来到这片空间时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人并没有到了同一个地方。
叹了口气,安时梦试探着脚下的泥土,依着水分越来越少的方向一步步试探着前进。
不断拨开前方的阻碍,场景不断重复,一直在前进,但四周似乎毫无变化,依旧是密密麻麻宛如城墙一般的芦苇。
正当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方向时,眼前的芦苇突然变得开始变得稀疏起来。
忍不住加快了些许脚步,又过了一段时间,安时梦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面积颇为可观的空地,上面正坐着几个身着麻布衣服的青年正在有说有笑,各自身旁都放着一把镰刀,似乎正是他们开拓了这片空地。
麻布衣服?
还扎着发髻?
有些疑惑的安时梦没有贸然出声打起招呼,而是藏在芦苇中悄悄地观察着这几个人。
一身麻衣短打的年轻人们说的话他听得不是很清晰,但隐约好像听到了几个北方、向南之类的字眼,这更让安时梦心中的疑虑加重了几分。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了一会之后,又纷纷起身带着镰刀往着某个方向走去,已经蹲伏了许久的安时梦眼见那些人要走,禁不住想要出声打了个招呼。
“前面的几位兄弟!等一下我……”
几个年轻汉子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呼唤声,首先做的不是转身,反而是就地往两侧的芦苇里一躲,随后才警惕地往身后望去。
随后其中一个年轻人眼力似乎比较好,远远地就看清楚了来人,松了口气,然后面带轻松地对着身旁的几人说道:
“原来是安哥儿,老子还以为是哪个乱匪呢?”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也纷纷松了口气,有些紧张的气氛被稍稍缓解。
此时正往着几个年轻人小跑过去的安时梦听到了这句话却是一阵惊疑,他们认识我?
这时的他猛然发现身上的棉质短袖短裤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跟几个年轻人一样的麻衣短打,头发也似乎在瞬间就长了许多,此时变成乱发正披在肩后。
而且越是接近那几位年轻人,周围的芦苇荡便越发高大,安时梦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形似乎正在逐渐变得矮小,于是下意识止住了脚步。
但那几位年轻人却对此见怪不怪,只道是今天的安哥儿又发癫了,率先发现安时梦的那位此时眼见他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快速走近了几步,随即却是像抓小鸡一样把安时梦一把拽住,然后直接扛在了肩上,嘴里有些同情的意味道:
“安哥儿也是个苦命人。”
闻言其他年轻人却是相视无奈一笑,另一个靠的近些的年轻人看着被人扛在肩上的瘦小少年干脆有些自嘲道:
“安哥儿说不定还挺快乐的呢……我们就说不准了……”
安时梦此时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正常说话了,脑海中想要说的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另一句话,比如他想问这群年轻人是谁,结果一出口却是一句骂人的脏话,惹得其中一位年轻人有些不爽地用镰刀背轻敲了一下安时梦的脑壳。
不清楚状况到底如何的安时梦一时间不敢开口,只是默默开始观察起周身的一切,眼前的年轻人装扮很是复古,一言一行也和现代略有不同,安时梦只能听懂他们话语中大概的意思,甚至连复述都做不到。
不过安时梦连蒙带猜有些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似乎是被莫名的力量带来了这片地方,而且还被这股力量变成了一副瘦小的少年模样,似乎正在‘扮演’着年轻人们口中村里的傻子。
……
不知何方的草屋中,数名道士模样的人正在对着某个造型诡异的塑像进行着大礼参拜。
随着参拜的进行,塑像如同在渐渐苏醒一般,开始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息,而道士们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依然继续参拜着。
只是脸上的汗水如同瀑布一般流淌,隐隐透出他们似乎也并不是十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