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被糖呛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自己把自己憋死一次。
顺过气来我盯着他看,他仍然摆着一副臭脸,理所当然到没有丝毫恐慌的样子,反倒是无一郎小朋友很吃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反应过来后似乎还有点害怕。
小朋友你不太对劲啊,无一郎的反应才正确吧?而且知道我是鬼还由得我摸你脑袋?
“我们好像才见过一面吧?你怎么突然觉得我也是鬼的?”
“他们邀请我们当杀鬼剑士,还说我们是什么呼吸法的后代,可你根本不是武士,没有带刀,那些呼吸法剑士和你也完全不一样”
我们现在在鬼杀队的隐蔽支部,经常会来往传递消息或者歇息治疗的剑士,虽然因为时透家的特殊性单独安排了房间,除了夫人和拿了指令的人都不得靠近这里,但想要见到一两个呼吸法的剑士路过并不困难。
“那些杀鬼剑士走路几乎没有声音,呼吸的频率也和常人不同,但那些东西都没有存在在你身上。”
“即使如此你也丝毫不怕鬼,鬼杀队内也给你派发了任务。而让我下定结论的一点是,无一郎和我说的当晚发生的事情——那个鬼也说了‘这是我的猎物’这种话吧?他怕你抢走我们,也就是他的食物,那么你应该也是吃人的才对。”
有一郎条理有序的分析,他的观察确实没有错,听天音夫人说他们两个大概才十一岁左右,这么小洞察感知思维就这么活跃敏锐,丝毫不逊色于大人。
不过……
“你也真的敢和我说,不怕我恼羞成怒吃了你吗?”
我丢了颗糖在嘴里嚼,顺手拽过看护椅在旁边坐下,无一郎顿时有点紧张,青色的眼睛湿润润地看着我,好像在询问“真的会吃掉我们吗?”
反倒是有一郎露出嫌弃的眼神,毫不犹豫的戳人肺管子。
“我们这两个小孩有什么可吃的,如果你真的对人有兴趣的话,那这个什么鬼杀队才是你最大的敌人,那个女人和所谓的主公才是你第一要杀的东西,他们却同意你进入鬼杀队,说明你对人其实不太感兴趣吧?”
哇,好现实的小朋友。
我舌尖抵了抵嘴里的糖,知道时透有一郎为什么这样与众不同,他本来就是极其聪慧的小孩,年纪极小就丧失双亲,肩负起养家的大事,自然在对待鬼怪一事上和其他人不同。
与其他鬼杀队成员是被鬼伤害了亲朋好友被仇恨裹挟的复仇不同,他虽然刚从鬼爪下逃生,但对鬼也应该只有人类对怪物的恐惧,而没有趋势拿起刀砍回去的动力。
他虽然看着面冷,讲话也不留情面,但看的出来格外在意他的半身,他的弟弟无一郎。
我估计即使没有仇恨作为驱使动力,他也会加入鬼杀队,不过目的不同,很有可能只是为了以后遇见鬼能够保命。
假如无一郎在这一次事件中丧命了,那么这位小朋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心平气和的分析了。
“说对了一半,我体内是有鬼血存在,但不能算作是鬼嗯……不过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你们就简单当我是另外一种怪物吧。但我和鬼的始祖有很大的仇,所以和鬼杀队组成了盟友。”
“那么,这些你都知道了,但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排斥加入鬼杀队了,也并不害怕我,干嘛多此一举将这个秘密暴露出来,这对你们加入鬼杀队没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有一郎拽过一旁被话题绕晕的无一郎,两张一模一样却大不相同的脸看着我。“我们两个小孩本来就很难活下去,日子都已经过得这么难了,这个世界上却还有吃人鬼。这样跑到哪里都不安全,不如加入鬼杀队,既有钱拿,还可以学到保命的方法。”
“但是,鬼太可怕了,我们两个就算是什么创始人的后人,也不见得有什么能耐的样子,为了去帮助别人搭上自己的性命,那简直太可笑了!我只是想活命!”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但你是怪物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你肯定很安全,可以由你来带着我们吗?”
他是这样说的,但是弟弟无一郎却和他想法不同,开始挣扎起来。
“太过分了哥哥,怎么可以这样说!那可是吃人的鬼,会有很多人死在他手里的!爸爸说过——”
“你懂什么!”有一郎也吼到,“爸爸说,爸爸说,爸爸就是因为去帮人才死掉的!所以不管活的多善良,最终无法得到神佛的保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别忘了,无一郎的无是无能的无!我们只是小孩子,只需要想着怎么活下去就好了!”
无一郎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可奇怪的,说话伤人的有一郎也在哭,他转头看向我。
“如果你觉得带两个太麻烦,那就把我不成器的弟弟带上吧。”
我的牙齿咬碎了糖果,明明应该抿出甜滋滋的味道,此刻却有点发苦。
……我挺喜欢时透有一郎的,真的。
他和我是同一种人,如果当年我的父母兄长存活了下来,那么我也会抛弃道德,只要父母兄长活下去就好。
如今这样,并不是我有多憎恶鬼舞辻带来的灾祸,我只是仇恨那一点,我曾经那小而幸福的一点点,仇恨鬼舞辻杀掉了我的父母,杀掉了我的兄长。
更何况,有一郎的眼里并没没有贪生怕死的念头,清澈透亮。
拐弯抹角只有一个目的,只是单纯的,单纯的希望弟弟活下去。
甚至更加可怕一点,可以说是执念,无论如何,就算和他弟弟离心,也要让弟弟活下去。
但这样做真的对吗?我伸出手,拍了拍两个人的脑袋。
我的事已成定局,多想无益,唯有向前。
但他们还有未来,不该在这种时候就开始考虑这样的事情。
“我不适合带人,我的体质很麻烦,而且也无法教你们剑技。”
“先不要着急,有一郎。”我安抚急切的想要说什么的小家伙,“鬼杀队内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并不会一下就让你们去杀鬼。从学会呼吸法,到师傅允许你们参加考核,之后才能正式开始杀鬼,再此之前鬼杀队内是非常安全的。”
“你们两个先去学习呼吸法,先务实确认自己的能耐之后,再来做决定,如果中途觉得自己无法胜任,那就退出来,鬼杀队不是黑心企业,会同意你们退出,到时候我再来养你们。”
“但如果觉得合适,但无法确定是否能够平稳胜任,我也可以先护送你们做几个任务练练手在做最后的决定。”
我在有一郎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我不介意抽空插手帮忙。
在者,拿一点时间来看护两个对未来迷茫的小鬼,给鬼杀队再添大将,这点时间牺牲是值得的。
当然我也并不是在欺骗他们,如果真的无法胜任,找个房子把我压根不怎么用的工资拿去照顾他们也不是难事,虽然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相信产屋敷的眼光,不辞辛苦,盛情邀请,甚至不顾对方年龄尚小,肯定有他要这样坚持的笃信。
反正我在鬼杀队内的行动是自由行动的,虽然鬼杀队会给我提供他们所知周遭疑似有鬼的位置,但不会强制颁布,或者要求我去执行任务。
我的脑袋里存在着童磨这颗钉子,所以与其将我当做普通的清怪机器,不如让我自由行动,早日找到无限城,找到无惨的位置,那比杀一千个一万个鬼都好使。
有一郎有点愣愣的看着我,我呼噜了一下两小孩的脑袋——嗯,营养不良,有点扎手。
“以及,以后不要说那样伤人的话了,有一郎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如你所说,鬼杀队可是随时会面临死亡的工作,既然已经决定要踏上这条路,那平常就对无一郎好点吧,有一郎也不想在以后后悔自己说出过那样的话,却无法挽回吧。”
让弟弟存活下去,让自己最爱的血亲能够继续存活在世界上,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欲望,反而是每一个人都会存在的执念。
但是明明可以两个人一起携手走下去,却擅自替自己最爱人的做选择,不顾对方的意愿强行将对方推开,那样伤害到自己所爱最深的人是不是变成了自己?
我在家里是妹妹,在家里是最受宠最被疼爱的那个人,但我很讨厌我的父母以为了我好为前提伤害他们自己。
就是因为见过,所以面对有一郎的口不对心看的格外清楚。
有一郎没有继续说话,无一郎懵懵懂懂的看着我,不过他清楚听到了我那句“有一郎不是这样想的”,以及自己并没继续反驳,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呐,哥哥……”
接下来就是兄弟相处时间,我识趣地离开了屋子,将空间交给两兄弟独处。
一出门就看见了在走廊出口安静等待的产屋敷天音夫人,我与她点头示意,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再度向我鞠躬道谢。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岁月静好。
好像好久都没回去看一看炭十朗和葵枝他们了,等见过了那真正意义上第一个挣脱无惨控制的珠世小姐后,就回去一趟吧。
毕竟不能想一出是一出吗,是我先和珠世小姐约好了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