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上好的玉桃木，乃是十分罕见的天然雷击玉桃木，自带鬼魂惊惧之效，这……才是上上之选。”
天然雷击玉桃木？
陆青寒暗自咋舌。
这等万里挑一的东西，哪是那么好找的，只是，陆青寒听邱杳杳说了这么一通，双目有些失神。
原来邱杳杳弯弯绕绕，说的是这层意思。
她……竟是在帮着自己说话。
曲无觞脸上始终挂着笑，漆黑眼眸映着烛火，有些晦暗不明，“雷击玉桃木？邱仙姑倒是见多识广，竟知晓这雷击木一说。”
“玉涧派有一古籍，专门记载各种兵器冶炼铸造的方法，名曰《百器引》，《百器引》目录首页背面，有一行小字，写的便是，若得兵器之造化，还需谨记，顺应天时地利，谨记相生相克。”
“听闻曲道长铸造兵器不下百件，应该知晓这《百器引》，也应该知道这些神兵利器在售出前，肯定需要先向买主打听清楚八字，先看看这些兵器，适不适合买主。”
陆青寒像是回忆起什么，脸色倏尔大变，余光作势一瞥，曲无觞脸上的笑一瞬凝滞，变幻莫测起来。
邱杳杳站起身，围着桌子走上半圈，“以而今玉涧派的实力，取玉桃木这等珍品，并非什么如历劫一般的难事。既非稀世珍品，何以卖这般昂贵的价格？你明知陆青寒与含章剑五行不符，曲道长还怂恿教唆他花重金买下这含章剑，这心思……委实不敢恭维！”
明知五行不符……还教唆怂恿……
如同利剑暗器的词儿往外冒，字字锥心，句句犀利。怎么听，都觉着颇为埋汰人。若是换做脾气烈性之人听了去，早就忍不住直接飙出污言秽语开骂起来。
偏偏曲无觞听了并不气恼，只曲指在鼻尖处摩挲，一脸狐疑探究发问，“邱姑娘何出此言？陆师弟对这含章剑本就心心念念已久，今日正巧我将剑带在身上，陆师弟趁此良机买了去，岂不恰好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
【他方才摸了鼻尖，莫非是心虚了？看来我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曲无觞坑人银子这种事儿，并非第一次。】
陆青寒闻此看向邱杳杳，忽然想起邱杳杳之前在玉涧派摆摊卜卦之时，自己为了同门弟子，因着一卦十两银子与她争执不下。而今，邱杳杳又因为他要买含章剑四百两，而与五师兄争执不下。
他与邱杳杳，在就事论事讨价还价这方面，看上去，像是对调了位置，但冥冥之中，那些初衷，都有着莫名的相似之处。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在心中流转，快得让人抓不着，仿若昙花一现，飒踏流星。
眼见将事实摆上台面，曲无觞依旧面不改色，邱杳杳直接换了副面孔，讽刺一笑。
“不适合自己的兵器，犹如废铁一般，这个道理，曲道长不会不懂吧？还是说曲道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曲道长既未点破，也未道明原委，这番举动，与民间那些暗耍计谋的奸商，大行坑蒙拐骗之术，又有何区别？”
“你……！我本是好意，倒教你一番歪理邪说，曲解成我乃一介贪得无厌狡猾奸诈之流，还引得我们师兄弟不睦，邱姑娘到底安的什么心？到底意欲何为！？”
“安的什么心？我不过是看不惯你耍伎俩欺负老实人！”
曲无觞面色骤变，指着邱杳杳的手指还在半空中隐隐颤抖，“我量你是玉涧派贵客，出言不逊或可不予追究！说来说去，不就是觉着这含章剑卖四百两银子，卖贵了么？”
“清泉镇一把好的铁剑，也才几两银子，你一把含章剑，说的好听是玉桃木做的，说的不好听，这就是一把木剑。它也只比普通桃木剑坚硬几倍，但木头就是木头，木剑也能卖四百两？”
【木剑还能卖四百两，他咋不上天呢？】
“你这价确实贵了！根本不值这个价！就算它八十两，你还有赚的！”
“……”
曲无觞被邱杳杳如此直言不讳的话语一噎。
他在玉涧派内素来受长老与师尊喜欢，受尽师兄师弟们的照拂与吹捧，何曾被人这样指责过！
曲无觞越想越气，面上阴郁一片。
他的东西，他愿意定价多少便是多少，爱买不买！
即便有人明里暗里委婉提过那些兵器贵了，但仍旧有一堆人前赴后继等着来买他的兵器。
他的兵器，从来不愁卖不出去！何至于在此受一女子的奚落！
曲无觞心里的气焰冒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早没了之前镇定自若。
“想我曲无觞锻造兵器，莫说过千也有几百，皆是尽心尽力，耗费心血而成。这含章剑我日夜赶工，近足月完成，我在它身上所花费的精力与心思，自认对得起它四百两的价！”
“姑娘张口便言辞犀利，故意歪曲揣测，到底是对含章剑看不惯与我有敌意？还是只为了替陆师弟当说客，来打抱不平？”
曲无觞这一问，将二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丝丝缕缕的牵扯出来。
【若不是有事询问，相求于他，谁愿意管这等破事……】
陆青寒身上被酒气熏的热烘烘，他来回看着二人言语之间对峙不下，停住酒杯，一时竟像是看起了热闹，不知说些什么，也插不上话。
邱杳杳并未理会曲无觞的问话，也丝毫没被他的话语影响，“那我便实话说了，这含章剑在我眼里，根本值不了几两银子。”
邱杳杳话锋一转，朝着黑金暗纹的布包里探了脑袋，随手一指，俏皮笑道：“你若真心实意想卖他一把好剑，不妨四百两，换那把绝尘剑好了！我见那绝尘剑不错，四百两！正好！”
曲无觞一听，顿时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身，面上惊惧交加。
他不是因为邱杳杳能一眼辨认出包袱里那把绝尘剑而惊讶。也不是因为邱杳杳轻而易举说出的价码，与他锻造绝尘剑时，购买矿石所花费的银两，一模一样而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