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陈长生就被屋外小鸡崽子的“咕咕”叫声给吵醒了。
“鸡啊,你快吃啊!别跑!”三寿端着盆在后面追着。
在他这段时间的精心伺候之下,小鸡崽子的个头长大了许多,各个活力十足。
其中一只趁他不注意,扑棱着翅膀飞上院篱笆,挑衅地看着陈三寿,就是不肯吃。
“行,算你猛。你厉害,我叫你一声大哥!”
“臭小子,你叫鸡崽子大哥,那你大哥我成什么了?也变成小鸡了?”大福一巴掌就拍过来。
三寿嘻嘻一笑,“你还是我的老大哥。谁都不会抢走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大福还想说什么,看到陈长生出了屋,喊了声,“娘,你起了?咱们今天做多少水豆腐?”
陈长生开口道,“只做送货的两桶,娘今天有其他的事要干。你们几个今天就在家里乖乖干活,把家里还有田里都记得浇一遍水。”
孩子们点点头,领了任务。
她又接着道,“三寿,你还是一样把鸡和鸭都赶到田里去,让它们自己去吃吃草和虫。要是它们开始吃稻子了,就得赶上岸来。”
“好嘞。”
说完,三寿手里拿着根细细品味树枝就开始赶鸡和鸭。
牛车接上陈长生,又往里正家去。
最近农忙,到城里的人少,整个牛车上就放着陈长生的东西,她人还跟着在车旁边走着。
刚到里正家门口,陈里正一早就候着了。
“里正叔,早啊。”陈大牛将车稳稳地停在院门口打着招呼,“叔,你们这是?”
里正平日里去县城比较少,只在村里要办大事或者涉及到买卖田地的时候才会去白水县城,而且大多是步行而去。
平日里各家各户的女人们去城里卖点鸡蛋、干菜啥的,才会坐牛车。
“去衙门办点事。”里正答道。
因为要去县衙,陈里正今日特意换了身干净体面的衣裳,等他稳稳地坐上了车,陈大牛一吆喝,牛车就颠簸地往县城方向去。
“大福娘,你咋不上牛车?”里正看着陈长生自己跟着牛车在一旁腿着,忍不住问道,“这车上还有空位呐。”
“里正叔,大福娘每次都是自己走去城里。”陈大牛这几日天天赶车,和陈楚生一家人打交道,也熟络了,话自然就多了起来,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道。
“这是为啥?莫不是为了省路费?也是,来回一趟要两文钱,都能买一个肉包子了。那我老头子也不坐了,不能浪费这个钱。”说着,他人就准备往牛车下跳。
陈大牛赶紧喝住牛车,“诶,叔、叔,你可坐稳了,别掉下来。”他怕陈里正一把老骨头还玩什么刺激的跳车游戏。
陈长生笑着解释,“叔,我走路进城是因为觉着身子有些弱,平时动不动就觉着疲,就想走走路,把身体给练起来。老话不是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么。”
“那我更要走一走,我才五十八,走走说不定也能活到九十九。”里正一脸严肃道,村里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他可不想早早就这么去了,自己还要抱重孙子哩。
老人的骨质健康情况可比不得年轻人,去城里的路那么远,这一趟走下来,膝关节肯定受不了,要是导致半月板损伤,那陈长生她可是造了大孽。
等她自家的牛车买下来后,陈长生也不能天天这么走路,路走多了,又累又耗时。
年轻人的关节也是关节。
她连忙劝阻,“叔,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上回我去城里,有个大夫就说人要是上了年纪,不可多走路,得保持骨质健康。”
“是么?”陈里正将信将疑地听着,总觉得大福娘是忽悠他的,可是大福娘每次说的话、做的事却又特别靠谱。
牛车晃晃悠悠到了白水县城门口,刘记酒楼的伙计已经在等着了。
里正瞧着陈长生把车上两只水桶递给那伙计,开口道,“这是大福娘做的吃食生意么?可真是不得了。”
他的语气间没有酸不溜丢,也没有任何嫉妒,而是满满的敬佩。
一个女人家,而且还是寡妇,带着四个孩子,能把这日子过起来,还做着点小生意,能够养家糊口,那可真是不容易。
不,应该说是了不得。
要是村里那些汉子和妇人都能像陈长生这般,他们的日子早就红红火火了。
陈长生笑笑:【这才哪到哪啊,待会儿还有两桶呢。】
等她送完如意酒楼和码头的货后,再回头看看里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大福娘,你这产业做的大啊。如意酒楼和沈家的生意都被你做下来了。”
之前听陈长生说村里建砖窑厂的钱她出,里正心里还有些不确定,如今看到她生意这般好,他才晓得原来是真的挣了些银子。
牛车刚刚转到白水县衙所在的那条街,陈大牛当即将车停下,和两人约定好回城的时间和地点之后,就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二人快走到县衙门口时,里正低声开口,“大福娘,待会儿咱们进了衙门就机灵点儿,少说话少看,办完地契文书的事儿咱就赶紧出来。”
他往年来过县衙许多次,每次都被那姓李的衙首为难,还要给过路费,因此特意好心提醒。
陈长生面色淡然地点点头。
看着陈长生这幅一点也不怯生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被衙门的威严给吓倒,里正心里又是心生佩服,陈家大嫂子果然是拿得出手。换做一般的人,别说是妇人,就连村里那些个汉子也扛不住这份威严。
陈里正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衙门的时候,真的是快吓尿了。要不是有上一任里正带着自己,要不是非要来衙门办地契,他陈来根绝没有勇气踏进县衙的大门。
里正前脚迈上台阶,县衙的大门后脚就打开,里头出来了一个衙差。
“差大爷,我是陈家村的村里正,今天来带人办地契手续,麻烦您行个方便,帮忙给领个路。”陈里正佝偻着背笑着道。
接着,又从袖子里摸出十个铜板,偷偷地塞到了对方的手中,“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请爷喝杯酒,烦劳差大爷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