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云生一大早就起来,来到了村口烧香。
李云生是泥坪村的守村继承人,这些事情原本是老村长干的,但是他现在交给了李云生,李云生也没让老村长失望,很有一个守村人的风格。
小镇子名叫泥坪村,只因为这里的房子全是泥土编制的,整片平原上只有这么一个村子,有六百多户人家,算是一个大村子,这里的人都以烧窑为生,这里的泥土因而很出名。
今天又是到了这一年的农历的五月初五,也就是端午节,按照这里的习俗,每家每户早上起来都要先烧三柱香,然后去地里挖几个大蒜,留下两个用作其他的,其余的和鸡蛋一锅煮在一起。
“雄黄大蒜,无灾无难;雄黄对酒,蛇鼠请走……”
雄黄,是一种矿石,通常为橘黄色粒状固体或橙黄色粉末,质软,性脆。雄黄主要产于低温热液矿床中,常与雌黄、辉锑矿、辰砂共生;产于温泉沉积物和硫质火山喷气孔内沉积物的雄黄,则常与雌黄共生。加热到一定温度后在空气中可以被氧化为剧毒物质,即为砒霜。
雄黄与白酒,大蒜,艾草,苍蓬兑在一起可以有效地杀死毒蛇,蝎子,蜈蚣等毒性极强的虫类动物。
李云生正在按照当地习俗,一手持蜡烛,一手端着碗,一遍又一遍的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似是在驱赶蚊虫蝎子毒蛇老鼠蟑螂之类的。做完这些他又将剩余的半截蜡烛插在旁边的土堆上,手持三炷香,点燃之后插在旁边,还不忘撒上雄黄酒。
最后取下一根桃枝,往自己的身上拍了几下这次念的更是一些听不懂的词汇,不知道在说一些什么,嘴里念叨了半天才回到自己的破宅院里面,关上房门,从锑壶里面取出煮好的鸡蛋和大蒜,边吃边念。
“五月五,烛照墙,桃树身上扫,鬼魂瞬间逃,大蒜鸡蛋来上桌,除尽疾病不沾身……”
这些都是老村长教他的,如果没有老村长,少年李云生怕是早就饿死了,但是俗话说得好
李云生天生命薄,身上自带不祥,据闻当年出生的时候还闹出来不小风波,她的母亲就是在当时死去的,她的父亲也在他出生三天后死去。
他就成为了村里面的怪胎,没有一个人会接近他,连一只狗也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还记得有一次一只狗从他家门口经过,都要拼命的乱叫,直至看不到他家房子为止,久而久之,这里就空落落的,别人家的房子都修得离他远远的,至少有二三十米远。
自永朝建立几千年来小镇的瓷器一直都是整个县城最好的,不过自从李云生出生之后就变成废罐废瓦,难堪大用。年轻一代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老一代的貌似知道一些原因,不过不管怎么问,他们都是不说,守口如瓶,生怕引来杀身之祸,而且这里的人貌似除了烧瓷之外,还真的干不了什么,每家都有一个窑厂,年轻一代不听老人劝都想开窑厂,刚开工的几年,还有人在里面打理,但是那一年都没有烧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这几年朝廷也不指望这里能烧出什么宝贝,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打理了,这里的人大多数出去打工。
李云生因为天生不受人爱戴,容易招来不祥,出去了别人也不要他,每个人看到了都要绕开他走,没有一个人愿意带他,或许这就是天煞孤星吧!所以就一个人留在村子里,成了一个长期没有出过村子的人。
据闻当年带他出门打工的那个人也死在了厂里面,被机器绞死的,那家人气不过来找李云生,想让他赔偿,可是刚走到一半路程就又摔死了一个,从此就被灌上天煞孤星的称号,每个人都离他远远的,不敢接近他,也不和他搭话。
这些年村里面听说上面要选下一代守村人,每个月有二十枚铜钱俸禄,村长听说了,没有挨家挨户的去问,第一个想到的就李云生,再说了,每个月二十枚铜钱没有谁去干,每天早上都要起来到村口烧香,村子里面虽然也有穷人,但是他们都很懒,早上都喜欢睡懒觉,晚上也睡得早,自然挣不了多少钱,老村长自然不会考虑他们。
李云生则不一样,从小就没有了父母,现在才十五岁,别人这个年纪还在玩泥巴,他却要承担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自从他成了这个村的守村人之后,村里面的那些肮脏的东西也没有了,村民们也都烧出了珍贵的瓷窑,据闻有一个到了皇帝的赏识,拨下来不少银子,然而每个人都不知道这是朝廷的一个阴谋,让那些没有什么势力的人去承受天道带来的厄运,把气运转嫁给村里的其他天才,朝廷再来拉拢这些天才来增加朝廷的气运,可谓是一举两得。
老村长是上一任守村人,导致他成为孤家寡人一个,现在都是一个老光棍,如今他没了守村人这个职位,这个职位自然落到了李云生身上,不过他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改变,人人见到都绕的远远的,但是他不在乎这些的,凭借着上面给他的一个月二十枚铜钱,再加上他平时回去池塘里抓鱼卖,挖藕卖也勉强能够养活自己,不愁吃不愁穿,甚至是到了夏天,荷花池里面的莲子成熟了他也会摘去卖钱,隐隐还有小康生活的风范。
今天,是他成为守村人的第三年,刚好是端午节,他依稀记得在三年前的端午节,村长以找艾草的理由来到了他家,瞬间给了他一个村子守护神的职位。
听起来很高大上,但是谁知道真相呢?或许老村长从卸去这个职位的时候会感觉到一些吧!但是他怎么会往这方面去想呢?这几十年的厄运缠身把他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平时说话都是疯疯癫癫的,还记得有一次,他把村头的马婆婆当作村北的张三娘,闹得整个村子皆是笑话。
还有一次他把自己的水桶当作尿壶,拉完还将其倒入水缸中,邻居看了以为老村长有病,但是当他去问老村长为何会那样做的时候,老村长一脸懵逼,啥也不知道。
还有几次在大路上一言不合就和路人口出狂言,但是骂完之后他什么也不知道,等到别人扛着木棒去他家准备打他的时候,他却一脸不承认,最后人家看他不似说假也没有再追究他。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时间长了就没有人管了,随他折腾,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年了,这几年就让他蹦跶,人们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人会料到,老村长活了一百多岁都还没有死,他们的希望也破灭了。
但是这三年来老村长没有发生任何问题,甚至是精气神都很好,人们开始纳闷了,但是看着老村长和李云生走的近,他们便想到了什么,都以为是李云生身上的邪气压制了老村长身上的怪病,人们也释然了。
“小云生,看我们给你带来了什么?”
就在李云生还在想老村长的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响起,回头一眼,一个慈祥的老人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粽子来到了李云生的院子里面,老人对他微笑,他从老人的脸上看到了满脸的笑容,没有像是人们说的那样,他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从老人的脸上,他能感觉到被人爱的感觉。
“村长爷爷,这是……”
“是粽子,吃吧!趁现在还热。”
李云生瞬间被感动到了,从小到大他不知道什么叫做爱,从小到大他不知道什么叫做温暖,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粽子,对于他李云生来说,是一个很奢侈的东西,根本吃不上,他自己养了一只老母鸡,好几个月才能凑到十个鸡蛋,但是他平时都不敢吃,都是拿去换铜钱,只有端午节的时候给就自己留着四五个来煮着吃,吃粽子,他还是头一次。
“村长爷爷,你也吃啊!”
李云生看着盘子里面的三个粽子,自己剥开一个刚咬了一口,瞬间想到老村长,这些都是村长爷爷给他的,怎么能一个人独吞呢?
“呵呵呵,你小家伙真懂事,不过爷爷我吃过了,你吃吧!”
李云生知道村长爷爷肯定是骗他的,也不知道这粽子是谁给他的,因为老村长不会做这玩意,于是他便强行剥开一个塞进老村长的嘴里。
“村长爷爷,没事这里有三个呢,我屋里还有鸡蛋,我这就去给您拿。”
说罢,没等老村长说话他便一闪身回到屋子里面,提着一个提壶出来,里面有五个鸡蛋,和几个没有分开的大蒜。
“村长爷爷,俺今年准备了五个鸡蛋,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和我一起吃吧!”
老村长看到李云生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而且自己今天刚好也没有吃东西,便留下来和李云生一起吃点东西。
晚上,李云生一个人回到屋子,关上大门,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早年就没有了爹娘的他,早已经习惯上了这个苦寒的生活,贫寒少年闭上眼睛,回想着今天白天老村长爷爷对他的那份温馨,久久不能忘去,渐渐地贫寒少年在这温馨的画面之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