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婆婆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一回来就进入修炼状态的南星,这孩子身上又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事情,这种变化让她的心情带着些许复杂。
南星心态的变化其实一直被她看在眼里,从一开始的坚毅果决到之前的些许倦怠,她都了然于心,但是她没有去提醒,而是选择了放任甚至纵容。
她是着实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的,但却也知道南星的血脉一旦被那些贪婪的人发现会是怎样的后果,于是便不希望他过早地去面对修行界那些勾心斗角,血雨腥风。
所以在南星产生倦怠之心的时候,她的心中甚至有些欣喜,产生过让南星一辈子陪自己呆在后山的想法,就这样让他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就像满是锋芒的利剑无法藏于囊中,划破口袋的一天终究会到来。她知道自己无法留住这个孩子,但她没想到这孩子做出选择的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快到她都还没有想好。
但既然如此,那自己这个老婆子还有什么需要纠结的呢?便让他去争,让他去闯,哪怕万族皆敌又何妨,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有挥出几剑的力气的。
白婆婆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若一尊君临天下的女皇,展现出自己的赫赫声威。一旁趴着的小白被惊得跳了起来,满眼不安地看着她,这样的白婆婆让它有些陌生。
“没事,只是刚刚做出了一个决定而已。”白婆婆把小白抱在怀里,刚刚的威势仿佛并不存在,眼中满是慈祥。她伸手抚摸着小白的皮毛,微笑的看着沉浸于修炼中的南星,一切如常。
“现在单是锻骨丹对你来说已经不够了,若想突破极境,你还需要其他助力。”白婆婆突然开口对南星说道,“在这后山深处有一飞流,一会我让小白带你过去,你可借助它的力量锤炼自己。”
南星站起身来,飞流?他还从未见过。
在小白的带领下,南星不断朝着后山深处前进,甚至远远超过了猴谷所在的深度。终于,在穿过一片密林之后,他看到了白婆婆口中的飞流瀑布。
一座百米高的断崖平地而起,那瀑布之水宛若从九天之上而来,砸在崖壁下方的深潭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时不时有不知来自何处断木乱石夹杂在水流中顺势而下,落于潭中便能掀起几米高的白色浪涛。
南星看得目瞪口呆,这瀑布单是站在湖边便已经能感受它的威势,更何况用身体去承受它的冲击?怕是无支那般强健的躯体都无法承受吧。
但南星没有放弃,他潜入潭水之中,想要借深处的平静来接近瀑布。可刚刚探出头来,就被一块千斤巨石所掀起的巨浪打翻,那浪涛冲击在南星的身上,竟感觉比无支的拳头还要猛烈,怕不是有万斤之力。
南星艰难地从深潭中爬了上来,放弃了从水中接近瀑布的想法,转而走到接近瀑布的岸边。他伸出手臂,手掌宛若铁钳般抓住崖壁上的岩石,用力将自己整个身体拽入瀑布之下。
飞流的瀑布之水砸在他的身上,让他全身的骨骼发出欲碎的呻吟。他勉强让自己稳住身形,尝试着让身体去适应这股强大的冲击。
“嗷!”
小白着急的虎吼声响起,一截粗壮的断木正顺着水势向南星头顶砸去。还好,凭借着那多日战斗,南星的身体及时做出了反应,迅速向一旁闪避。
“咚”
虽然勉强避开,可南星那好不容易站稳的身躯却再也无力承受瀑布的冲刷,被一下砸进了潭中。爬到岸上的南星大口地喘着粗气,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差点憋死在深潭之中。
南星并没有气馁,在好不容易回过气来后,他再次用刚刚的方式将自身置于瀑布之下,一次又一次。
待日落西山,南星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屋旁。他的身上已经遍体鳞伤,到处是青紫的淤痕,甚至内腑都因为瀑布的冲击而受了不小的伤势。
白婆婆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心疼之色,这种强度的锤炼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有点太过残忍。
但还没等她说话,南星便盘膝坐地,取出一颗锻骨丹放入口中。他要借这身体接近油尽灯枯之际,去更好地吸收锻骨丹的药力。
借着他身体惊人的恢复力,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南星的伤势已经恢复如初,甚至力量也有了些许的增长。
“奶奶,这个方式果然有效果。”南星扬起明媚的笑脸,开心地对白婆婆说道。
白婆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抚摸着南星的脑袋,把他抱进了怀里。
没有迟疑,在快速地吃过早餐之后,南星再次前往了瀑布,他所期望的目标还没有达到,增长的这点力量还不够,远远不够。
待南星离去,白婆婆独自坐在湖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柄长剑突然出现在她腿上,伴随着手指敲击剑身,发出声声清脆的剑鸣。
若有若无的剑意浮现她身旁,掠过湖面时,将湖中的鱼儿惊得一时间四散开来,泛起一阵涟漪。
“这柄剑,我已经许久不曾用过了,甚至没有想过它还有再拔出来的一天。”白婆婆突然开口,长剑似是感觉到了老人话语中隐藏的怒意,竟无引自起。立于白婆婆头顶的虚空之中,散发出缕缕剑气。
锋锐的剑气将白婆婆四周的空间切的细碎,显现出其后无尽的虚空乱流。而那连太古凶兽一不注意就会被撕碎的乱流此时却被散发的剑气隔绝在外,不能影响现世分毫。
白婆婆似乎对环境的变化毫无察觉,继续开口说道:“我本想守着残剑安度晚年,不再受外界干扰。但如今,竟有恶客临门,不请自来吗?”
“嗡”
一时间,仿佛天地皆碎,万道皆杀。虚空乱流,空间碎片,甚至那天地间的缕缕灵气,都随着那长剑的剑尖一转,化为无尽剑意,直指一处空无一人的所在。
长剑带着无尽的杀意飞去,时间仿佛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缓慢与迅速两个矛盾的概念在它身上交织,却一点也不影响它向目标而去的轨迹。
一念既出,万物皆杀,剑锋所指,天地消亡。
终于,在长剑临近的那一刻,一根晶莹的手指浮现于虚空之中。
它轻轻点在了剑尖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一切都已经发生。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涟漪从剑指相碰处散发开来。
仿若雨过天晴,仿若光风霁月,所有碎裂的空间都被抚平,一切震荡的杀意都消失不见,宛若春风和煦,波澜不惊。
那本该撕碎一切开天辟地的长剑,就这样静静停在半空中,仿佛从未有过那般惊人的威势。
一个面带微笑的白发男子从虚空的波纹中浮现而出,那双柔和的眼眸温柔地看着盘坐于青石之上的白婆婆。
“白姐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