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要为了那个花妖，将帝王之路走得更艰辛些吗？”
白塔之上，仰望天际的老者这样问道。
“艰辛又如何？”同样望着星辰满天的时影，悠然道：“总归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的余地。”
若要他为了天下舍弃挚爱，今后的日日夜夜他将永远懊悔于自己的退步与妥协。
像他父亲一样，为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大司命回眸深深地瞧了他一眼，一时之间，那些大义凛然的话竟无法轻易说出口。
如果说少年时的时影是无欲无求的世外之人，心怀慈悲与清高，超脱凡俗，那历经千帆、铅华洗尽的时影，便是爱憎分明、瞋痴皆俱的活生生的人。
他身上有着北冕帝与大司命曾没有的勇气与坚定。
一霎那，大司命好似明白了为何胞兄会让步。
因为——
他也从时影的眼中看到了不同结果的过去。
那是不敢想象的一副画面。
他与阿嫣并肩，立于云荒之巅。
恍惚中，他瞳孔一颤，罕见地流露出几分向往。
“……或许你是对的。”
大司命轻叹，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
“我们都习惯了循规蹈矩，却忘了沉重枷锁之下，压抑的是我们恣意的本性。”
他明明是拥有至上实力的术士，却被困在这座塔里，与星辰黑夜为伴，活得束缚且麻木。
也许……真的该改变了。
这个国度。
“你若执意如此，白王与赤王那里，你得尽早处理好才行。”
骤然失去与帝君的姻亲，自古便以培养出端庄皇后而安心的白之一族，不知会引发怎样的动荡。
还是在朝堂极其不稳定的时候。
玄王与黄王两派倒是忠实的保皇党，不会出岔子。
赤王如今与白王是一条船上的人，紫王也与白王交情颇深。
外有青王虎视眈眈，暗地里调集军队。
若此时得罪白王，六部藩王中就有一半的力量可能处于中立，没法掌控。
一旦青王骤然发难，白王等人又不施予援手，那帝都危矣！
“我既已决定，便做好了与他们交手的准备。”
时影借由玑衡瞧着星相，也找寻着那片忽然被隐藏的推算不出的归邪所在，眉宇间浮出凝重之色。
“眼下，昭明所示似乎更为重要。”
归邪代表的是海国，那昭明又代表什么呢？
冰族？
中州？
还是另一方自己不甚了解的势力？
影响空桑未来国运的力量，并不止一种。
而自己毫无头绪。
这才是最烦恼的一件事。
至于白王与赤王，相比之下，也没有那么难解决。
“我们虽能窥探天机，但命运之力何其霸道？”大司命垂下眼帘，神色不明，“若此间的未来凭借一己之力便能随意扭转，那……所有人的命运都将改变，走向未知的尽头。”
就连他自己，也曾尝试过阻止预言成真。
但得到的只有失败。
或者是更惨烈的结果。
他的插手，不过是提前除去了一种可能。而命运会引导世人，兜兜转转地从另一种可能出发，走到他既定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