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的出现,恍惚让去年那段嘈杂的时日旧戏重演。
短短几日,九嶷山能去的各处便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和童音。
虽然九嶷神庙内的神官,看在她父亲是云荒六部藩王之一的赤王的份儿上,闲暇之余会教她如何筑基和一些简单的术法,但朱颜更想要跟着深居简出的时影学。
这也就导致她面对其他神官时,态度略显失落,打坐也敷衍了事。
来九嶷山的半年,玩儿倒是玩儿尽兴了,但于修行上毫无长进。
甚至连入门的纸鹤传书都无法好好施展。
瞧得大神官都忍不住惋惜她那资质尚佳的天赋。
……
不能经常见到出谷的时影,朱颜便还和之前一样,爬到断崖上远远望着他修炼。
无聊的时候,她便去逗弄无所事事的重明,和它商量用风城的异宝换它一片遗羽,然后裁做衣裳。
重明神鸟每一甲子换一次羽毛。
换下来的羽毛温暖又白净,不但水火不侵,还可辟邪毒,十分珍贵。
而这些遗羽会被收在九嶷神庙,专供帝都御用。六部藩王只有得皇室赐予,才能拥有一片。
朱颜不清楚白羽价值几何,她只知道,一片羽毛便能给自己制出一身漂亮衣裳。
那可是神鸟的羽毛做成的衣裳啊!
即使不能带着她飞,也风光得不得了。
但她不知道,重明刚换了新羽,遗落的羽毛要么被神官们收好,整理整理全送去了伽蓝帝都,要么留了几片给自家妹妹做冬裘,根本没有的剩。
就算以物易物,它也拔不下来可用的羽毛了。
可惜,朱颜听不懂重明的鸟语,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与此同时。
神玥故意变作一枝玉簪花,插在正凝神静心的时影的发冠上,随风晃动着。
也正大光明地听着朱颜如何忽悠自家哥哥。
‘这小孩儿……脑袋挺活泛的嘛~’
‘只是偶尔有些吵。’
叽叽喳喳的,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和用不完的精力。
笑容像极了挂在天际的太阳。
明媚又爽朗。
倒正应了她体内赤之一族热情如火的血脉。
说实话,在得知朱颜极有可能就是那则预言里会害死时影的人时,神玥曾起过杀心。
但时影没有除掉她的念头。
神玥自然不会越俎代庖,去做多余的事。
没想到,时隔一年,她又看到本该远在十万八千里外的朱颜出现在九嶷山了。
身高没长高多少,皮肤也没白多少,连性子也没变多少。
还是那么鲁莽又聒噪。
起初,神玥很是想不通,这样一个小姑娘为何会不远万里地来到满是男子的神庙,还要待在这里修行几年。
也不明白时影为何会应下指教朱颜的事。
她曾被时影压着熟读《仪礼》,明白了男女之别与世间礼法;也曾翻阅《圣贤处世》,知晓了如何为人行事。
还有……
时影曾说过:预言者死于谶语,是定数。
可她不信什么定数不定数的。
身为一株成精并修炼化形的玉簪花,她只知道自己要与天争。
争生,争死。
争一份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力。
所以——
她不理解时影放任预言之人接近的做法,也不希望他打磨出一柄将来可能会杀死自己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