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段家即便是未没落之前,那也比不上侯府。
她这样的家世,原是不配做世子妃。
可是那个人……一眼便相中了她。
直言要娶她做妻。
那时的老夫人虽觉得段家配不上,可为了儿子,她也点头同意了。
刚成亲的那些日子,两人琴瑟和鸣,她又知书达理,孝敬公婆,对待老夫人无有不依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老夫人彻底接受了她。
可谁知天不遂人愿,一场人祸要了他的命。
可仅仅是他们婚后的那些日子,也足够她这一辈子来回忆的了。
提起当初,老夫人的眼眶也不由自主湿润,她握着二夫人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只要我在一日,这侯府,就有你的容身之地。至于我走以后,你四弟他们夫妇俩,也必不会苛待你的。”
“我知道。”二夫人红着眼点头,“他们一直都待我很好。”
婆媳俩握着手说了好久的话。
直到江羡他们过来,她们俩才收拾好情绪。
沈稚一进屋里来就见她们两人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她有心想问,但是又怕她们尴尬,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
“怎么过来了?”老夫人则是勉强笑了一下,道。
“今日难得有空,侯爷便说过来陪您说说话。”沈稚笑说。
老夫人就朝江羡看了一眼,然后道:“倒是难得你体贴一次。”
江羡则是微微笑了一下,道:“看在今日过年的份上,您就别教训我了。”
老夫人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朝着棣哥儿伸手道:“来,让祖母抱抱。”
棣哥儿便笑着扑上前。
没多久,江绍也带着一大家子过来了。
一家人倒难得凑这么齐,一年到头也没几次。
年夜饭前,江羡与江绍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前院,给杨臻请礼。
如今家里三个孩子,两个都是读书人,多与杨臻来往自是有好处的。
只可惜他们去的不巧,彼时杨臻早就喝的有些醉醺醺了。
他靠坐在书房软榻上,手边还有几个空酒瓶,言语不清的问着柏哥儿学问。
柏哥儿自是用心答。
可才答到一半,杨臻便已睡了过去。
江羡便叫来人,伺候着杨臻在榻上睡下。
等几人回到后院,沈稚得知这件事后,就问:“有派人在身边服侍吗?”
“门口有丫鬟跟小厮呢。”江羡便道。
“光在门口哪里够,人喝醉了没意识,若是从床上翻下来可怎么得了?”沈稚皱眉道,立刻叫了身边的冬青,让她去前院安排。
江羡被她这么一说,也后知后觉觉得危险。
人年纪大了,但凡摔一下都是要命的。
何况杨臻还是醉酒的情况。
“是我疏忽了。”他略带歉意道。
“你们几个大男人,就是没一个细心的。”沈稚没好气道。
“还好有你。”江羡笑说。
沈稚倒是没跟他再多说什么,大家都等着他们过去呢。
这顿年夜饭,除了沈稚在内的,几乎都喝了酒。
柏哥儿已到可以喝酒的年纪了,但他酒量不好,一杯下去就醉的晕头转向。
三夫人连忙叫人扶了他去休息。
至于松哥儿跟棣哥儿,两个小不点偷偷用筷子沾了尝一点,顿时被辣的直吐舌头。
沈稚笑着给他们倒了水,喂给他们喝了,才道:“还不敢不敢再喝酒了?”
“不敢了不敢了!”棣哥儿辣的脸蛋都红了,“瞧着先生爱喝,以为是多好喝的东西呢,没想到这么难喝。”
松哥儿还不怎么会说话,但却被辣的吐着舌头不肯再伸回去了。
三夫人安顿好柏哥儿,回过头来见松哥儿又这样,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那边江羡与江绍喝的正兴起,江瑶也小口小口抿着酒,一张小脸渐渐泛红。
二夫人想要去拦,却被老夫人拉住:“过完这个年,等到三月她就要嫁人了,再不能像这般的自在,让她喝去吧。”
二夫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顿年夜饭吃到很晚才结束。
棣哥儿早就困得不行了。
老夫人将他跟松哥儿安置在自己屋里,两个萝卜头靠在一起睡着了。
江羡跟江绍喝起酒来就没完没了,沈稚可没等他们,自回永宁居去睡了。
杜妈妈与冬青伺候着沈稚躺下后,还差人去那边瞧了一眼,得知酒局未散,也不敢同沈稚说。
沈稚还没睡着,听见她们俩在外面窃窃私语的,也猜到了。
她叫了冬青进来。
“夫人。”冬青乖乖道。
“差人去那边好好盯着,若是酒局散了,就扶着他们去睡下,别着凉了。”沈稚道。
她气归气,可还算理智,又想到今日是过年,总不好当着一家子的面生江羡的气。
“是,奴婢知道了。”冬青应着,就转身下去。
沈稚早就困的不行了,吩咐完便转过身睡下了。
她睡的沉,外面有什么动静也听不到。
到后半夜时,江羡估摸着是酒醒了,从老夫人院里回来了。
他悄悄摸进屋里来,门口守着的冬青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江羡后,才拍着胸口道:“侯爷,您怎么这时回来了?”
外面天都没亮,黑沉沉的。
“夫人呢?”他压低了嗓音问。
“自然是睡着。”冬青道,“您要不去暖阁将就一夜吧?”
她闻着江羡身上那股酒气,可不敢让他进屋去吵沈稚。
“不睡了。”江羡抬手揉了揉额头,暮色下,他的脸庞并看不清,“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出去做什么?
冬青想不明白,但也没问。
江羡转身就出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天蒙蒙开始亮。
江羡就是在这时回来的。
屋里四下也有光照进来,隐约可见身影。
他手中提着什么东西,从外面进来。
冬青正在打盹,听见脚步声立刻就醒了。
一睁开眼瞧见江羡。
这一夜下来,他的下巴上便长了青色胡渣,脸色略微有些憔悴,但瞧着还算精神。
他重新换过一身衣裳了,身上酒气倒是散了不少。
冬青忙起身行礼:“侯爷。”
“嗯。”江羡随意应了声,就朝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