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次要嫁的只是个穷举子,聘礼尚拿不出多少,她带那么多的嫁妆去做什么呢,徒增人家的烦恼罢了。
“这么说也对。”沈稚细细思量了片刻,道,“虽说嫁妆是给你用来傍身的,但带太多过去也不好。”
三人正聊的火热,冬青忽然从外面走进来,轻声禀道:“三夫人来了,正去老夫人那里呢,差了人来请夫人跟五姑娘。”
沈稚微微诧异:“是出什么事了吗?”
冬青摇摇头:“倒是没听说。”
但三夫人回来,还特意让叫江瑶过去,那定然是事情跟江瑶有关的了。
沈稚等人便没再耽搁,动身去了老夫人那里。
刚到呢,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传来老夫人摔杯的声音:“混账东西!还没过门呢,就敢跟别的女子拉拉扯扯!要是过门了还得了?”
沈稚听见这话,下意识的觉得是在说康承志。
她们三人进了屋,便见地上的碎瓷片,以及老夫人愤懑的表情。
三夫人则是抱着手坐在一旁,脸上也有些愠怒。
二夫人开口叫了人来收拾地上的瓷片,免得扎伤了人。
“母亲这是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沈稚则是轻声问道。
老夫人没立即答,而是叫她们先坐下。
她欲开口,可又将话咽了回去,道:“让你三嫂同你说吧。”
三夫人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是那位薛举子,分明与五妹妹的婚事都定下了,可近些日子,街坊邻居却看到他家出入一个适龄女子,还同这薛举子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三夫人在外混的如鱼得水,也不怪她能听到这些消息。
而沈稚听了以后,才意识过来,方才老夫人说的那话,指的是薛举子。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江瑶。
江瑶虽面色无异,可却嘴唇紧抿,一双手放在膝上,握成一团。
“当真是薛举子?”二夫人诧异道,“没看错?”
“哪能啊!”三夫人急道,“我听说了以后,就是担心他们看错了,才自己亲自去看了一眼,果然就看见那女子在薛家进进出出的。这薛家咱们先前不是也查过?他们家早就没什么亲戚了,当初因为薛家落难,那些亲戚避而远之,如今薛举子出息了,又来了京城,什么样的亲戚才会千里迢迢的来京?还是个女子?”
沈稚眉心微攒,道:“可说到底,也还是不清楚那女子是什么身份,我看啊,还是把人叫来,问清楚了才行,免得冤枉了人家。”
老夫人看向江瑶,沉声问道:“小五,你是什么想法?”
“我听母亲的。”江瑶垂下眸,道,“他若是心里有了别人,我也不愿嫁他。”
“那就把人叫来,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婚事,便也作罢。”老夫人定声道。
她让身边的姚妈妈派了人去叫薛举子。
不多时,薛举子便进了侯府。
他一入后宅,便见到正襟危坐的老夫人,右手边隔着屏风还坐了几位,看不清面貌,不知是谁,但他也没敢多看,只是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行了礼。
这位薛举子虽只穿着文人长衫,却身形挺拔清瘦,长相算不得多英俊,却胜在干净,一脸正气。
沈稚隔着屏风瞧了一眼,便看向身侧的江瑶。
她默不作声,神情冷漠。
不远处,老夫人开口淡淡道:“我这人不喜欢兜圈子,就开门见山了。”
薛举子一脸惶恐道:“不知老夫人叫我来,有何指示?”
“近日听了些风言风语,不知是真是假,便想叫你来问问。”老夫人端起手边茶盏,用盖沿轻刮了杯中茶沫,然后轻抿了一口茶,才道,“薛举子从前同我说过,你的家中,就你与寡母,是吧?”
她这么一说,薛举子便明白过来是为何事了。
他不敢有所隐瞒,坦白道:“此事我并未说谎。家中的确就我与寡母,我也没有兄弟姐妹,自父亲去世以后,母亲为了供我念书,便与家中断绝了来往,十几年都不曾有过书信。”
“既如此,那为何近日你家中却又出现一个陌生女子?”老夫人厉声问,“难不成你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自然不是!”薛举子连忙解释道,“那女子原是我同乡,是自小相识的。我也不瞒您,原先家父还在世时,给我订了一门亲,但后来这亲事作罢,我一心扑在念书上,更是不曾与任何女子有过往来。”
“你既定过亲,为何当初却没说?”老夫人皱眉问,“那女子就是你当初定过亲的?”
“是。”薛举子一五一十道,“我虽是定过亲,可亲事早就作罢,且她也嫁了人,我便没提。只是近日她突然进京来投奔我,说是丈夫因病去世,她在婆家过的艰苦,没有着落。她本是我母亲的侄女,是念在亲戚关系,才将她收留。”
如此说来,倒是冤枉他了。
老夫人脸色稍霁,道:“那往后这女子你又该如何打算?莫非要一直将她养在家中不成?”
既是丧夫,便是寡妇,也可再嫁。
她与薛举子的母亲虽是姑侄关系,可她与薛举子到底男女有别,这般同住一个屋檐下,成何体统?
更何况那薛家住的地方又小,在这间屋说话,那间屋都能听到。
“自然不会!”薛举子面色坚定道,“我已与母亲商量好了,会为她找一份能养活自己的活做,不会一直让她留在家中的。”
说来说去,这女子似乎就是赖上薛举子了。
而薛举子又是个心软的,不可能真的将一个弱女子赶出家门。
她一个女子不远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为投奔他们,又怎会轻易放弃?
即便将来江瑶嫁过去了,这婚后的日子,只怕也是鸡飞狗跳。
老夫人沉下心,道:“既如此,那等你何时将那女子送出家门,再何时来议你与小五的婚期吧。”
薛举子面上有片刻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他抬起双手鞠了一躬:“是。”
临走前,他朝屏风后望了一眼。
他知道那里有江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