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来禀说林太太与林大奶奶带着林彧来时，沈稚还微微愣了一下。
江瑶抿着唇没说话。
沈稚则是问冬青：“只有他们三个？还有其他人吗？”
冬青摇摇头：“就他们三个，没别人了。”
“看来林彧不想跟你和离。”沈稚便对江瑶道。
江瑶却闷声说：“不管他想不想，我跟他都过不下去了。”
“那便走吧。”沈稚道，“去跟他们说清楚。”
可是想到江瑶此时却犹豫起来了。
她的神色瞧着有些怪异，双手绞在一起。
沈稚瞧了一会儿，才问：“你怕你婆母？”
若不是怕，她不会露出这种神色。
“嗯……”江瑶现在一想到林太太，脑海里都是她说自己的那些话。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感觉害怕。
“这里是侯府，她是什么身份，敢对你做什么？”沈稚笑着拉起她的手，道，“再说了，母亲可不会允许一个外人在侯府撒泼。”
老夫人在自家人面前站不起来，可不代表她在自家，还要对外人卑躬屈膝的。
江瑶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那抹恐惧，这才跟着沈稚一道出门。
林家人自然是去了老夫人那里。
沈稚跟江瑶一路赶过去时，还没进屋，便听见屋里一阵寒暄的说笑声。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老夫人不要在这时候犯糊涂。
她带着江瑶进屋，就看见老夫人坐在上首，左手边是林太太，再是林大奶奶和林彧。
沈稚对林太太跟林大奶奶的印象并不深。
屋里人看见她们来，除了林太太跟老夫人，都站起身来行了礼。
沈稚微微扬了扬唇，露出一抹不咸不淡地笑来。
她根本没搭理林彧，只是对着林大奶奶笑了一下。
江瑶则是乖乖地给大家都行了礼，自然，也是没看林彧。
老夫人对这一切都见怪不怪了。
“都坐下说话吧。”她对沈稚道。
江瑶可没敢去挨着林太太坐，而是坐到沈稚身边。
才刚坐定，丫鬟都没来得及奉茶，便听见林太太开口：“江瑶啊，你这孩子，怎么做事还如此冲动呢。你若是对我们不满，大可以直说的，何必要提和离呢。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嘛。”
她这后半句话，几乎是看着沈稚说的。
想来她也知道，江瑶为何会突然提和离的事，肯定是沈稚撺掇的。
要知道当初沈稚跟江羡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还不等江瑶说话。
沈稚就直视着林太太的眼睛，瞪了回去，笑眯眯道：“太太这话说的可不对，若是嫁的不是良人，难道也还要勉强自己过下去吗？”
林太太似乎也没料到沈稚敢就这么当面怼回来，她被捧着惯了，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
老夫人干脆端着茶盅喝茶，只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并不参与进来。
当然，看到别人在沈稚面前吃瘪，她也还是很痛快的。
“常听外面人说镇北侯夫人生的一张伶牙俐齿，今日一见，倒真名不虚传。”林大奶奶忽然开口，笑着柔声道。
哪里是伶牙俐齿，她分明是说沈稚没有规矩，不尊长辈。
沈稚想来恩怨分明，人敬她一尺，她还人一丈。
可若谁要与她作对，她也从不惯着。
“我这人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但却从不说假话。”沈稚笑着道。
林大奶奶面色不变，只是笑容更深：“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江瑶到底还是林家的儿媳，即便是跟二弟有什么矛盾，也该他们夫妻俩自己解决才是。”
沈稚就眯着眼睛瞧了一眼这林大奶奶。
她面容生的不错，精致娇小的五官，配着她那柔柔的笑，倒让人莫名生出几分好感。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危险。
“前些日子林彧登门时，五妹妹话就说的很清楚了。”沈稚淡声道。
从她们进门到现在，江瑶没有说过一句话，都是沈稚在说。
这让林太太的心里有些恼火。
他们都已经亲自登门了，江瑶难道还想着和离？
她干脆对着江瑶道：“那你来说，你可是当真要和离？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的语气里仍旧带着那抹熟悉的压迫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即便这里是侯府，她对江瑶说话时，也还是带着命令一般的。
连老夫人听了，都有几分不悦。
江瑶是她名义上的女儿，就算是要欺负，也只能是她来欺负。
林太太一个当婆婆的，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
想到这儿，老夫人就将手中的茶盅搁了下来，发出重重的一声响。
众人的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林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林家。
“都是当婆婆的，你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我也清楚。”老夫人沉声道，“江瑶是我的女儿，她在婆家受了委屈，回来与我诉苦，我原是该规劝她，可这几日你们林家也没什么表态，想来是瞧不上我们侯府这桩婚了。”
沈稚倒有些惊讶老夫人会说出这话了。
连江瑶都略微震惊地看向老夫人，瞧着她觉得有些陌生。
“我的好姐姐，我若是瞧不上侯府这桩婚，当初又为何来求娶呢？”林太太连忙道，“江瑶自然是个好孩子，我才会想着将她娶进门的。”
老夫人闻言，就指着江瑶道：“可你好好看看，她才嫁过去几个月，就变成了什么样？”
江瑶如今的模样，与当初成亲前的，判若两人。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在林家过的不好。
林太太这下没话说了。
林大奶奶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来逆转这个局面。
可没想到，从进屋来除了给老夫人行礼开口说话就一直沉默的淋雨，却在此时道：“好，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和离，那我便成全你。”
他说这话时，抬头看向江瑶。
眼神里的悲伤是骗不了人的。
他自然对江瑶有感情。
可那些感情，支撑不了将来几十年的日子。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江瑶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内心痛得如刀绞。
她难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