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思考了好久,才对杜妈妈道:“先问问他们有谁愿意留下来,有谁想要离开的,若是有要走的,便多发两个月月例。至于留下来的,等我这两日忙完后,再来安排他们。”
“是。”杜妈妈轻声应了。
交代完这些,沈稚才去了老夫人那里。
正好二夫人也在。
“明日的乔迁宴,我就不去了。”老夫人喝着茶道,“你们将我的礼带去便好。”
她寻常不爱出门,即便是这样的场合。
二夫人便应声点了头。
老夫人又看向沈稚,目光沉沉:“老三媳妇说,柏家将之前的银子已经还给她了,你可知道?”
二夫人也有些诧异地看向沈稚。
要知道当初因为这件事,可是闹得很凶。
“我知道。”沈稚并未隐瞒,“三嫂前些日子同我说了。”
老夫人就笑起来,那笑容里有些辨不清是什么情绪,只是有几分得意:“既然终究是要帮她的,当初又何必闹得那么难看?”
她以为是沈稚帮的忙。
“母亲误会了。”沈稚垂下眼眸,道,“这件事与我无关,我也没有那个能力。”
“难道是四弟?”二夫人猜测道。
既然不是沈稚做的,那肯定就是跟江羡有关了。
这整个侯府上下,也就只有江羡有这能力了。
老夫人轻轻抿了抿唇,道:“这个老四,怎么什么也不与我说?”
“但到底是件好事。”二夫人笑道,“三弟妹银子拿回来了,往后他们的日子也能过的宽裕些。”
这些日子因为买新宅子,又要重新修葺,三房的家底几乎都掏空了。
柏家送来的银子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但那本来也是三房的。
“行了,你们都去忙吧。”老夫人似是有些疲乏了。
两人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沈稚原是要邀请二夫人去自己那里坐一会儿的,但二夫人还要去看她的屏风,怕明日出什么差错。
沈稚闻言,便陪着她一道去了。
那是一扇黄梨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
上面绣着的四季景色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也不枉费二夫人与几个绣娘一道日夜兼程的赶工。
二夫人命人将屏风包好,等着明日找两个壮汉抬上马车送去江绍新居。
两人从针线房出来,二夫人挽着她的手,同她说起这些日子在老夫人那里听来的事。
“我听母亲说,碧玉已经启程进京了。”
老夫人要将碧玉接进京,沈稚是知道的。
不过如今才过了年就离家,她也真忍得下心。
“母亲要接谁来,我哪敢说什么。”沈稚淡淡笑笑,“只要这碧玉不要再给我起什么幺蛾子,她想在侯府住多久都不成问题。”
“你啊,就是心大。”二夫人无奈地笑笑,“碧玉此次进京,还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总之你要一切小心些。”
有些手段是防不胜防的。
二夫人也是担心沈稚就着了她的道。
“我知道,多谢二嫂关心。”沈稚握住她的手,目光柔和,“你若是能留在家里就好了。”
二夫人扬唇轻笑:“等你何时也出去住一段日子,就知道我为何会喜欢外面了。”
外面的一切都不像在侯府这般,处处都要守规矩,生怕行差踏错。
“外面真有那么好?”沈稚有些好奇地问。
她这十几年都是生活在后宅中,从外见过外面广阔的世界。
“等有朝一日,你也体验一番,就知道了。”二夫人笑道。
沈稚望着她开怀的脸庞,只觉得她与自己初见时,已完全不同了,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看来环境的确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沈稚便被杜妈妈叫醒了。
在她还迷迷瞪瞪困得睁不开眼时,身侧的江羡已经起身穿衣了。
杜妈妈跟小清伺候着沈稚起床,等到给她穿衣裳时,江羡已经去净脸了。
沈稚昨儿睡得晚,这一大早又起来,人尚且不清醒呢。
等坐到梳妆台前时,她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发现眼睛下方有一片青紫。
她抬手揉了揉,却揉不掉。
“您昨儿夜里该早些睡的。”杜妈妈替她梳着头,轻声说道。
沈稚揉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她倒是也想早点睡,但夜里棣哥儿却哭闹起来,不知是何原因。
沈稚本就夜里睡的轻,听见棣哥儿在哭她又怎么还睡得着呢。
将棣哥儿安抚好后已经是半夜了。
小清用脂粉替她将眼睛下方的阴影盖住,倒是瞧不出什么来。
沈稚本就五官生的精致,再仔细描绘勾勒一番,根本没人会注意的到这一点小瑕疵。
沈稚还在梳妆时,江羡已经准备好在等她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这一身更衬得他面容矜贵,眉如远山,眸似深潭。
他这一身与沈稚今日所穿的十分相配。
沈稚穿了件月白兰花刺绣交领褙子,浅蓝色底绣白玉兰花纹的长裙。
小清给她挽了个牡丹发髻,发上戴着赤金掐丝柳叶发箍,简单不失大气。
两人站在一处,都不必人介绍,也知道他们是两口子。
“吃点再去吧?”江羡见她起身走过来,便笑着道。
“好。”沈稚点点头,手指调整着腕间戴着的赤金石榴镯子,这大冷天的,镯子戴上腕还有几分凉。
杜妈妈早已吩咐人送了早膳来。
两人简单吃了两口后便先去了老夫人那里。
而后二夫人与江瑶也姗姗来迟。
二夫人难得穿了件带颜色的衣裳,青绿色团花刺绣对襟褙子,妆容倒是十分素净,可胜在眉眼生的好。
江瑶则是穿着桃红色刻丝小袄,同色底绣忍冬花缠枝综裙,脖子上戴着赤金璎珞项圈,小脸红扑扑的,浮着丝丝兴奋。
老夫人瞧着他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打扮好,瞧着也喜庆。好了,你们快出发吧,别误了时辰。”
此时外面天已大亮,从这里赶去江绍的新居还有一段路呢。
众人拜别了老夫人,这才出门。
沈稚身上披着件银白底镶狐狸毛的披风,手里也抱着小手炉,但坐上马车时也还是冷得小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