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沈稚心中再有什么怀疑,她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可就在方才那一刻,她突然就忍不住了。
秦宜淑当年的死肯定跟柏夫人有关!沈明成若是知道了,又该怎么原谅他自己?
“总有一日,我会将证据摆到你面前!”沈稚咬牙留下这一句话,便朝外走。
方才父女俩的争吵已传到外面,等沈稚出去时,那原本候在门口的下属们便朝她投去一抹同情的眼神。
沈稚只当是没看见,带着小清离开。
待走出去好远,她才停下来。
小清担忧地问道:“世子妃,您没事吧?”
每次见了沈明成,沈稚的情绪都不怎么好。
父女俩一言不合吵起来也是常有的事。
“没事。”沈稚抬起手,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这风有些大,吹了些沙子进眼睛。”
小清当然不会戳穿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分明是父女,也不知为何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沈明成既然那么爱秦宜淑,为何不会爱屋及乌,将秦宜淑拼死生下来的孩子视若珍宝呢?
反而还这般肆意责骂。
沈稚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正要往后院走时,却看见一抹少年身影朝这边走来。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他只比沈稚小不到一岁,身量却比沈稚高出许多。
他与沈明成生的极像,眉眼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上透着少年老成的深沉。
小清低声问好:“二少爷。”
这就是柏夫人当初与沈明成珠胎暗结生下的沈云瀚。
毕竟是柏夫人教出来的孩子,对沈稚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沈稚,随后便一步也不停的往书房去了。
“这二少爷也太目中无人了。”小清有些气恼。
“你头一日见他?”沈稚淡淡笑了一下。
沈家上上下下除了沈老夫人,谁会对沈稚有个好脸色?
沈云瀚在这种环境下,能对沈稚态度好才奇了怪了。
更何况,沈稚也不愿意与他有什么交道。
她带着小清走过二门,进了后院,朝着柏夫人的院子去。
但是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阵环佩叮当声。
这声音听着莫名有些耳熟。
沈稚停下脚步来,往身后一瞧,就看见一只精心打扮的花孔雀。
沈云汐被送去紫清观这么久,原以为她能修身养性呢,没想到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此时的她正被婆子丫鬟簇拥着往柏夫人院子赶,这几月在紫清观的生活倒让她瞧着面容清减了些,不过那一身华丽服饰却还跟从前一样。
她穿着一身镂金百蝶穿花紫色绸衣,绛紫色绣云纹十二幅马面裙,腰间悬挂着云纹玉佩与荷包,脖子上挂着赤金璎珞项圈,耳垂坠着两颗拇指大的玉石耳坠,还有她那发髻上所佩戴的首饰,看的沈稚眼眸一眯,嘴唇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沈云汐从老远就看见沈稚了,她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当她紧走慢走到近前时,便看清沈稚脸上那抹熟悉的讥笑。
她顿时火从心来,漂亮的脸蛋扭出一抹浓浓恨意,咬牙切齿:“沈稚!”
一旁的丫鬟赶紧低声劝:“姑娘,您还是先去看夫人要紧!”
沈云汐已经连续好几次没从沈稚手上讨到什么好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回沈家,可千万别再得罪了沈稚。
“这不是三妹妹嘛。”但跟沈云汐想息事宁人不同,沈稚倒主动同她打起招呼,她笑眯眯道,“在紫清观住的可还习惯?此次回来准备探亲几日啊?”
“你少在我面前得意!”沈云汐看着她那张笑脸,气的牙痒痒。
不过呢,紫清观这几个月,倒是让她的脾气性子收敛了不少,至少知道现在不是跟沈稚算账的时候。
“你有本事别跑,等我看完了母亲再回来同你算账!”
她说完,便领着一众人风风火火朝柏夫人院中赶。
等她们走远以后,小清才道:“世子妃,她头上戴的,就是先前柏夫人送给您的吧?”
方才离得近,那套头面上原本浓郁的香味都所剩无多了。
看来东西送去以后,她是日日都戴着啊。
沈稚唇角微微一勾:“走,看戏去。”
柏夫人不是病了吗?
她倒要看看,等柏夫人发现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得病当场就好了呢?
沈稚几乎是跟在沈云汐身后,前后脚进的院子。
沈云汐进了屋便朝内室走去,当她看见柏夫人面色憔悴地躺在床上时,立刻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倒在她床铺前:“母亲,女儿回来了。”
“我的儿啊……”柏夫人面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将沈云汐搂入怀中。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一旁的婆子丫鬟们也都红了眼。
沈稚走进去,看见这一幕也没出声,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是柏夫人身边的周婆子瞧见了她。
周婆子神色微微一变,出声道:“大姑奶奶回来了。”
众人听见这声音,才反应过来朝沈稚看去。
柏夫人哭得双眼红肿,但面对着沈稚时,还没忘了摆出一副慈母语气来:“稚儿回来了。”
“母亲生病,我怎么也该回来看望看望。”沈稚轻笑着道,“只是没想到三妹妹也回来了。”
沈云汐眸含怨恨的瞪她一眼。
当初被送到紫清观,都是拜她所赐!
“云汐这次回来,也是你父亲允许了的。”柏夫人语气虚弱道,“我这病也是因为思念她才得的。”
沈稚哪里看不透她的把戏,只是她懒得拆穿。
她将目光落到沈云汐身上,笑眯眯地说:“几月不见,三妹妹气色倒是越发好了。瞧瞧她这一身打扮,真是世间少有啊,尤其是她那副头面,如此精致,定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说起这个,沈云汐便是一脸的得意:“哼,这可是母亲送给我的。”
可柏夫人却突然望着她那头饰愣住了,她脸上血色几乎是在瞬间褪去,惊恐仿佛要从眼底爆出来,下一刻便张牙舞爪的惊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