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本有一个大好前程。
可他偏偏不要,非要去那诏狱。
当初好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变得如今这般阴郁戾气,有时饶是老夫人看了都觉心惊。
“人无完人嘛。”二夫人笑着说道,“您瞧着四弟自从娶了四弟妹,这脾气性子不也在变好吗?”
闻言,老夫人看向沈稚的眼神里,便越发的满意:“是啊,你们夫妻两个感情好,我瞧着也高兴。”
沈稚只能微笑着,也不敢接什么话。
生怕老夫人一会儿又说孩子的事。
从老夫人这里离开后,沈稚便回去歇着了。
知道她累了一天,老夫人让她晚膳不用过去了,留在自己屋里用。
沈稚回了永宁居后便先沐浴,这么热的天她身上也出了不少汗水,若是不洗干净黏糊糊的总觉得难受。
等洗完出来,她才浑身清爽的靠坐在了软榻上。
杜妈妈端了一碟子瓜果进来,都是切成小块方便入口的。
沈稚咬了一块蜜桃,只觉得甘甜汁水在口中爆开来。
正吃着呢,丁香又端了一碗解暑冰酪进来。
沈稚抬眼一瞧,便被她发髻上的珠花所吸引。
这侯府里老夫人有规定,凡府中婢女不可打扮太过,所以这些丫鬟们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针线上的绣娘统一缝制的,皆是草绿色,并不出彩。
而此时丁香发上的珠花却是五颜六色,光彩夺目。
她走至近前来时,身上香囊里的香气扑鼻,有几分不舒服。
沈稚微皱了一下眉。
还没开口,一旁的杜妈妈便冷着声道:“谁准你这样打扮的?”
沈稚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她。
丁香吓了一跳,看看杜妈妈,又瞧瞧沈稚,连忙跪下:“世子妃恕罪,奴婢只是想着在您屋里伺候,不能丢了您的脸,所以才……”
睁眼说瞎话便罢了,她还当沈稚是个傻的,这般搪塞的话都敢说的出口。
沈稚放下手中果叉,落入盘中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丁香吓得浑身都匍匐在地,呼吸都压低了不少。
“你也随我一道进侯府这么久了,府中是什么规矩,莫非还要我亲自教你?”沈稚淡淡说道,“这府中最有资历的婆子当属老夫人身边的姚妈妈,你几时见她这般打扮了?即便是老夫人身边其他与你年纪差不多的丫鬟,又有几个跟你一样?”
丁香不敢说话,冷汗直流。
她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自从先前杜妈妈说要给江羡挑通房,她的心思就岔了道。
论从沈家陪嫁过来的那些丫鬟里,丁香姿色上乘,哪怕是老夫人送过来的那几个丫鬟都比不过她。
若要选通房,首先也是要选她。
所以她才铆足了劲想在江羡面前现眼。
哪知还没见着江羡,却先被沈稚察觉出来。
“世子妃……奴婢知错了。”丁香吓得声音都哽咽了。
她是见识过沈稚惩治其他丫鬟的。
当初白芷就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所以从二等丫鬟贬去做杂役。
“你知道我的脾气。”沈稚淡淡说道,“你也是从在沈家时便跟在我身边的,当初带你过来,是念着你老实勤快,但如今这后院是放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世子妃!”丁香眼睛一红,急忙跪着朝沈稚走了两步,抱住她的腿,苦苦哀求道,“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世子妃,求求您了!”
还不等沈稚说话,杜妈妈便走上前来,一把将她拉开,脸色冷漠道:“丁香,你想当通房,也得要看世子瞧不瞧得上你。你若真是穿着这一身敢去世子面前晃,那便是打了世子妃的脸,你让世子妃如何再容得下你?”
便是要当通房,也得要主母来安排。
哪有一个丫鬟自己生了爬床的心?
沈稚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她并未对丁香多说什么,是因为根本不在意。
丁香这张脸,她并不认为江羡看得上。
“打发她走吧。”沈稚摆摆手,不愿再多说什么。
杜妈妈随即叫来两个粗使婆子,将丁香架起来。
到这一刻,丁香才彻底察觉出来,沈稚是要将她赶出侯府。
她顿时又嚎又哭:“世子妃,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敢了,世子妃……”
眼见着沈稚没有半分动容,她口中话语急转,变成一些个污言秽语,骂沈稚善妒,是个妒妇。
这时婆子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嘴,硬是将她拖了出去。
这一场动静不小,沈稚知道自己这院里还有不少心向外的人,便是吩咐下去了,消息也会传出去,她便没说话。
她抄起手边的手,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
杜妈妈从外面进来,瞧见她神色自若,一时有些担忧。
“世子妃,丁香说的那些话,您可千万别放心上。”她安慰道,“是丁香自己没规矩做错事,您赶她出府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话,我可没放心上。”沈稚单手撑额,歪着脑袋朝杜妈妈微微一笑,“丁香心术不正,我早就知道。原本念着她在沈家时的旧情,没想处置她。”
可哪知她变本加厉了,前有一个白芷警戒不够,她倒要来做第二个。
如此也好,正好让这院里的人都知道,不该有的心思最好不要有。
屋外小清几个丫鬟排排站,冬青跟紫苏倒是面上不敢有任何表情,也不知沈稚是为何突然处置了丁香。
而小清则是满脸得意,歪着头对冬青道:“你瞧瞧,这就是想爬床的人的下场。”
“爬床?”冬青愕然。
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想爬世子的床?
世子的那张脸,她平日里可是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
“世子妃可不是好惹的。”小清对着她们敲山震虎,“你们几个,若是好好服侍世子妃,自然不会叫你们吃亏。可要是谁敢背叛她,且不说世子妃如何,我先第一个不放过她。”
“小清姐说的哪里话。”紫苏笑着道,“我们都是一心想服侍好世子妃的。”
“那就最好。”小清哼一声,随后抬脚朝屋里走。
丁香被撵出侯府,不过是个丫鬟的去留,倒也没人当回事。
傍晚江羡回来,沈稚同他一道用了晚膳。
到了夜间就寝时,沈稚突然又想到了丁香。
她感觉到江羡摸向自己的手,想到过去这几晚他几乎夜夜都折腾她到很晚,她忍不住道:“我身边几个丫鬟里,倒也有姿色不错的,世子……”
她很明显感觉江羡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便从身侧坐了起来。
屋里烛火灭了大半,只余下一盏,本是留着一会儿她要叫水时用的。
但此时,沈稚看见江羡脸色有些阴沉沉的。
“你想让我收通房?”他看着沈稚,面上神色瞧不出,可语气听着显然是有几分动怒。
沈稚躺在被褥里,散开的青丝衬得她肤质雪白,姣好的面容上还有一丝不解。
她不明白江羡为何要动怒。
“你屋里也总不能只有我一个女人。”沈稚咬着粉红的唇坐起来,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我总有身子不方便的时候。”
她这么说江羡便更是气了。
在她心里他就是夜夜都得有人伺候才是了?
江羡有些气急,他干脆从床上下来。
沈稚见他开始自己穿衣,有些纳闷:“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去青楼。”他动作利落,没多久便穿好了衣裳,回头睨了她一眼。
沈稚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大步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