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一方面觉得江绍可怜,另一方面又觉得老夫人那么做事情有可原。
没有谁会那么大度的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更何况是老夫人这样有些独断的性子呢。
只是不知她将那些姨娘送走后,又安置去了何处。
“这些年,三哥的心里一定很苦。”沈稚轻声说道。
江羡睁开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沈稚。
她温柔的脸庞上有一抹淡淡的同情与心疼。
没来由的,江羡突然很想知道,她在沈家时是什么样的。
“你在沈家过的好吗?”他问。
他想起来第一次见她时,她的心里分明是害怕的,可又强装镇定来伪装自己。
到底在沈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才会让她变成这样的性子。
“算是好吧。”沈稚淡淡笑了一下,“我祖母待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因着她这自小身子带的毛病,总是比常人生的病多。
幼时风寒几乎年年陪着她,一次就是半个月。
有几次她病的险些再没醒过来,也是祖母日日吃斋念佛,祈求佛祖,才让她终于熬过去。
“其余人呢?”江羡又问。
沈稚笑着抬眸看了他一眼:“既已猜到的事,又何必再问。”
江羡如此聪明,肯定能猜到沈稚在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那你甘心吗?”他眸色幽深了许多。
“不甘心又能怎么办?”沈稚语气有些落寞,“那是沈家,是我祖母的沈家,家族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便是再不甘心,她也不想做出伤害祖母的事。
这也是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沈云汐。
“名声。”江羡似乎冷嗤了一声。
沈稚抬眸去看时,只看见他嘴角转瞬即逝的一抹冷意。
“歇息吧。”他似是酒醒的差不多了。
沈稚叫了小清跟丁香去伺候着江羡沐浴。
这一晚侯府注定是有许多人睡不着了。
就连沈稚都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睡着。
至于江绍跟三夫人,两人因为此事闹了好久的不愉快,不过府中其余人倒是各过各的日子,没被影响到。
柏哥儿住在老夫人院里,沈稚日日去请安时都能见到他,一来二去,柏哥儿也喜欢跟在沈稚身旁转了。
三夫人看到这一幕时,是有苦难言。
她好好的儿子,成日跟着别人玩,她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临近太子生辰,江羡倒是带回来一个关于太子的好消息。
自从沈稚与太子的婚约作废以后,这太子妃之位便成了京中世家贵族女子争相夺取。
太子与江羡年纪差不多上下,可东宫却连一个女子都没有。
于是乎,这次太子的生辰宴,可以说是百花齐放。
太子生辰的前两日,江羡便已将生辰礼送去了东宫,是一株上好的火红珊瑚摆件。
特意从南海寻来的,一路运至京城。
沈稚这次虽然没给太子准备礼物,却给皇后娘娘亲手缝了个金累丝绣花荷包。
皇后身边珍奇物件自然不少,与其四处搜罗什么好东西,还不如自己亲手做呢。
到了生辰这日,沈稚与江羡早早便起身。
她换上一身粉蓝团锦绣花衣衫,下配一条宝蓝缎子菊花刺绣马面裙,发髻用赤金缠丝镶珠簪子装饰,耳垂则坠着两颗赤金镶玉兰花耳坠。
这一身的装扮并不华丽,贵在精致,再配上那张温婉如画的鹅蛋小脸,连刚换好衣服出来的江羡都看的不由愣了下。
沈稚生的美,他在初见她时便知道的,尽管那时她落入池中,形象尽毁,可也丝毫不影响。
但此时瞧着,她面容红润有光泽,眉目精致,竟更直冲人心。
不约而同的,江羡也穿了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倒与沈稚这一身十分相配。
“该去给娘请安了。”江羡轻咳一声,说道。
“好。”沈稚一边应着,一边将两枚赤金石榴镯子戴在纤细的手腕上。
老夫人知道他们俩今日要进宫,也没多留他们,只交代了几句便叫他们走了。
小厮早已套好马车,停在垂花门等候。
上马车时,江羡扶着她的手让她先上。
上一次一同乘马车时,也是进宫的时候。
不过两人显然比上次要亲近许多。
“一会儿我可能陪不了你太久。”江羡忽然说。
沈稚笑着道:“你忙你的。”
她知道江羡最近为了诏狱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只怕进了宫也不得消停。
“你在宫中可有相熟的人?”江羡问。
沈稚想了一下,她这些年深居浅出,竟然还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
有时身子好些,随着沈老夫人一道去参加宴席时,那些个贵女也都嫌她身子弱,不愿同她玩。
“我想去见见皇后娘娘。”沈稚笑说。
江羡便没再问了。
侯府离皇宫倒是不远,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
今日皇宫十分热闹,光是在宫门口沈稚便瞧见了不少人。
这些人里有些瞧着眼熟,也能叫得上名字,但是都没说过几句话。
不过沈稚倒是在其中看见了程静仪。
看不见也没辙,这程静仪的眼睛好似黏到了江羡身上一般,连沈稚都察觉到了,可江羡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这程姑娘好像对世子情有独钟呢。”沈稚轻声说着。
江羡看了她一眼:“你不高兴?”
沈稚:??
她哪里表现出自己不高兴了?
她不过是感慨程静仪的毅力罢了。
原以为上次侯府话谈过后,程静仪便会打消对江羡的感情,没想到如今瞧着她那眼神倒是越来越炙热了。
“我娶的人是你,旁人对我感情如何,我并不在意。”江羡继续说。
“能被世子娶回家,我还真是三生有幸啊。”沈稚呵呵笑道。
“能娶到你,才是我三生有幸。”他低声说。
他这话半真半假,沈稚抬眸去看他时,便见他满眼笑意。
没来由的,她的心一跳,随后像做贼似的挪开视线,没敢再看他。
这天儿可真热。
她耳尖通红的在心里想。
从她身体里面钻出来的那抹燥热,几乎要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