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林月澜记得很清楚,自己那天睡觉前是给门上了门栓的。
可张昌亮却能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偷偷将门打开进来。
虽然她不知道他是用什么东西将门栓弄开的,但显然,这绝对不是一个喝醉酒的人可以办到的!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他以为是在自己家,以为房间里睡的是他老婆,他应该是大声敲门让里面的人开门才是。
而不是这么偷偷摸摸,不声不息!
只可惜,如此简单的道理,年幼的她却参透不了。
不仅是她,那些自诩为“大人”的人,也没有参透。
她不知道是因为张昌亮的演技太好了,还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愿意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关于那天事情是怎么结束的,林月澜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那天很晚了,小舅舅让外婆带她回房间睡觉了,剩下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那夜,外婆陪着她一起入睡。
林月澜听着她的叹息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那张油腻的嘴唇又贴了上来,张昌亮那张亲切得近乎诡异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
往后的好几年里,她时不时就会做这个梦,然后猛地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天就是新年了,可那一年的陈家,气氛却略显压抑。
没过几天,许久不见的母亲出现了家门口。
风尘仆仆,眼里布满了血丝。
见到她的第一面,母亲便忍不住抱着她失声痛哭。
年幼的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但她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哭了起来。
新的一年,母女二人便在陈家门口上演了一出抱头痛哭的戏码。
哭了一阵后,母亲忽然站起身,去厨房提了把菜刀,说是要去找姓张的拼命。
林月澜被这场面吓得不知所措。
外婆和小舅舅小舅妈都过来劝,劝了好久才将她劝住。
母亲菜刀一扔,又抱着她哭了起来。
哭诉这些年的不容易,哭诉自己对她的重要性……
后来林月澜才知道,是小舅舅不顾小舅妈的反对,打电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母亲。
母亲本来想带她离开小石村的,可那会她跟包工头的官司正打得如火如荼,根本腾不出时间照顾她。
她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和叮嘱:“漫漫,再等妈妈一段时间好不好?等妈妈官司打完了就立马来接你好不好……”
她懵懂地点头答应了。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年幼的她根本不知道流言传播的速度有多快,也不知道这会对一个人产生怎样的影响。
寒假的那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但没过多久,就开学了。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她每天早起上课,上完课又跟着黎轲一起回家。
偶尔路上会遇到一些认识的人,林月澜照旧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都回应了她。
只是,他们看她的目光却有些怪异。
许多年后,再回想起来,她才明白,那是一种夹杂着同情和怜悯的目光。
某天,她和黎轲一起放学回家,快走到他家院子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几个妇女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的声音。
她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陈家那个大女儿生的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林漫好像吧?啧啧,也是个可怜的,也不知道你们听过那件事没有?”
“什么事?你不会说的是张家那口子干的那事吧?”
“对对,没错。”
“什么事啊?我怎么没听过?”
“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除夕你晚上,张昌亮喝了酒去陈家打牌,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怎么去了那丫头的房间,他以为是自己房间,床上躺着的是自己老婆哈哈哈哈……”
“还有这事?然后呢?”
“然后他就扑了上去,抱着人家小姑娘又亲又啃的,听说裤子都给人家扒了呢!”
“我的老天爷,这……他不、不会把人家给那个了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
“应该没有,我家那位的哥哥,那晚也在陈家,说是那小丫头厉害的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把剪刀,一下子插在了张昌亮的胸口,然后逃了出来……”
“嘶~那得多疼啊?”
“可不是,听说张昌亮那媳妇看到自己老公被人扎伤了,二话不说就要拉着他去找人索要赔偿,可张昌亮哪敢去啊,拉着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将事情前因后果说清楚……”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陈家什么态度?会不会报警啊?”
“报什么警?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真报警,警察来了还不让其他村的看笑话啊!”
“也是,张昌亮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喝醉了酒,脑壳不清醒,再说,最后也没发生什么嘛。”
“张家媳妇隔三岔五地往陈家跑,私底下给陈家媳妇塞了好几只鸡鸭,人家都收下了,那就说明没事了。”
……
一群人有说有笑,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微小不过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两个小孩子。
“林漫……”黎轲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身边的林月澜,目光充满了关心。
林月澜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莫名就是很抗拒她们的谈论。
“呀?小轲你们回来了呀?”突然,有人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
是黎轲的母亲。
“漫漫也在啊。”她有些尴尬地冲林漫笑了笑,“要不要进来坐会?”
“他……”她死死咬住嘴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他是个坏人!”
是的,张昌亮是个坏人。
她的直觉是这么告诉她的。
吼完后,她转身就跑了。
黎轲在身后追了上来,拉住了她。
“林漫,她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被亮叔欺负了吗?”
林月澜眼眶红红的,没有吭声。
“亮叔不是故意的,他那天只是喝醉酒了……你别放在心上。”那时的黎轲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学着大人的模样安慰她。
只是,他这话说出来,却无疑又给了林月澜一击。
“连你也帮他说话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