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会儿神色正常,双眸炯炯。
相比之下,他因为灶台的浓烟呛出了生理性盐水,眼眶发红,欲哭不哭,整个人狼狈不已。
一个白天的时间不到,角色就好像互换了。
徐之许甩掉脑海里诡异的想法,顺手接过苏琦玉递过来的布袋子。
“你买来药了?买多少药是不是太多了?”
他伸手打开,这才看到里面的排骨。
“我照着药单买好了,除此之外,我妈还买了排骨,给那位先生补身体。”
她这次说话口齿清晰,让徐之许多看了两眼。
“排骨?这玩意儿我不会弄,你要不带回去自己吃吧,我兄弟他不爱吃。”
苏琦玉抿了抿唇,没有伸手接。
徐医生在骗人,楼先生根本就不挑食。
少女的目光像是放射科的X射线一样,徐之许只觉得浑身被看了个遍。
这小姑娘的眼神未免太犀利了吧?
他不敢说话,但也不好意思去关门。
苏琦玉继续说着:“我妈会做饭,我可以让她帮你。”
给楼先生做饭总比拉个大石滚去碾场强。
老苏家的两个成年壮汉在白天拉着毛驴碾场。
到了晚上苏老太太却借口毛驴和人要休息让高丽萍去干活。
高丽萍也想撂挑子不干,但大房地里的粮食还需要靠苏家帮忙收,她没有办法。
徐之许听闻眼底一亮。
“行啊,那你和你妈待会儿过来。”
这几日江老差点没把他嫌弃死,直呼他做的饭都是生化武器,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他也觉得难吃,暗中还偷偷倒给门口窜出来的狗,就连狗都不吃。
曾几何时,他竟然沦落到人嫌狗厌的地步。
苏琦玉朝着阁楼二楼看一眼。
微弱的灯光洒在窗户上,褐色的窗棂配着缠绕的地锦,颇有种诗情画意的复古美感。
窗户上只能看到上半身投影,对方应当是在看书,除了翻页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我可以探望一下那位受伤的先生吗?”
这个徐之许还真无法确定。
不出意外,姓楼的应该在帮江老整理材料吧?不一定有这个空。
苏琦玉没等他说话就走了。
她站在自行车前,静静等待高丽萍出来。
周围的蚊子在耳边嗡嗡叫,手臂上大腿上很快被叮的到处都是包。
她有些恼怒地拍来拍去,直到高丽萍从马书记家出来,她这才收手。
“怎么不动一动啊,你看这被咬的,多可怜~”
苏琦玉有些委屈,她动了,明明是这些蚊子太凶了。
高丽萍摘了一把薄荷叶挤着汁水往苏琦玉身上涂。
“多摘点,等会儿洗澡,把这个泡在水里,记得多搓搓。”
薄荷叶有止痒的功效,野生的薄荷气味刺鼻且清凉。
苏琦玉懂得这些药理常识,没阻止高丽萍。
过了好一会儿,高丽萍捧着一大把薄荷叶,放在苏琦玉手上。
她从怀里摸摸索索,很快掏出两张绿色的100元钞票出来。
“琦玉,妈以前给老苏家当牛当马,就是想让那群人对你好一点,但是我算看出来了,苏家那群畜生都是贼,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自己,这钱你自己收好,以后她就是你的嫁妆,妈这辈子不求别的,只想让你过好。”
她不顾苏琦玉的拒绝,很快塞到了她腰间缝松紧带的布缝里。
这裤子还是高丽萍跟别人学的,给苏琦玉做的第一条碎花裤,缝缝补补穿好几年了。
腰际因为缝的针脚太密,她没那么大耐心,收尾的时候没处理太好。
没想到这会儿还有这妙用。
苏琦玉拒绝无法,只能默许了高丽萍的动作。
两个人一回到家,隔壁门很快“咣当”的响。
很快,苏家那一大家子除了高秀才,都过来了。
“老大家的,你今儿个进城干什么去了?”
高丽萍把那户口本往桌子上一撂,抬着下巴。
“看这个,婚姻关系:丧偶!今儿个进城才弄的。”
苏老太太又不识字,苏老三苏允渠将东西接了过来,翻动两下。
他认的字还是以前跟高丽萍学的,但是因为毅力不够,最后自己放弃了。
苏允渠看两眼,见苏家几口人都看着他,有些忐忑放下:“好像确实是丧偶。”
苏老太太眯了眯眼:“老大家的,我这些年给你地方吃给你地方住,现在我儿子没了,你也就不算苏家人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把你留在苏家。”
她自己好像很是赞同自己的话,还煞有其事点点头。
苏琦玉紧紧皱着眉头。
这位奶奶的每一个举动都突破了她的认知。
高丽萍被恶心的差点吐了,这个场景她猜到会有,就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早。
低头在苏琦玉耳边嘱托几句,让人快些去找马原炳。
苏雯雯见苏琦玉竟然还想跑,下意识就要拦路。
“你干什么去?”
苏琦玉想也不想,手一抬就把人推倒了。
沈樵月她都照打不误,苏雯雯还要拦路,太不识趣。
苏雯雯十四五岁的姑娘平时被郝文秀娇惯得厉害,直接“哇”一声哭出来。
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把高丽萍都笑到了。
郝文秀很是不服气:“大嫂,你闺女打我女儿,你不管就不说了,是怎么能笑出声的?”
苏琦玉这会儿已经窜出去老远,高丽萍回了郝文秀一个白眼。
“你婆婆说什么屁话你听不懂吗?都要撵我滚了,还要我敬着你们吗?”
“大嫂,我自问没有得罪你,你跟苏家的恩怨,跟我什么关系,牵扯到我女儿身上算什么本事?”
高丽萍更想笑了:“你以为你每天不说话就是个好东西了?占着大房便宜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跟苏家没关系?”
眼看着郝文秀吃亏,苏老太太拿着拐杖在地上猛的敲两下。
“够了!”
“够个屁啊!于情于理不该留我?你这话你怎么不说给外人听呢,你老苏家脊梁骨怕是都得叫人戳断!”
高丽萍的话让苏家几口人血压一阵飙升。
这个女人自从疯疯癫癫之后,嘴皮子利索地比抹了油的机关枪还厉害,张口就来。
苏江渠和苏允渠两个嘴笨的更是说不出话,气的差点动手。
要不是怕一旦动手落人口舌,动静太大丢人,苏老太太都不想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