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在阳光下起起伏伏格外明显，一股陈旧的味道冲鼻。林瑞承只好小口吸气大口呼气，整个人都头昏脑胀的。
眼前人压根没什么反应，随手从一旁的杂物上拿了一把椅子放在一旁坐着。
何屿整个人都往椅背上靠着，上下打量一番他，“我还以为高考之后无缘再见你了呢。”
教室外一片嘈杂音，行李箱轮子滚在地上哗啦啦地发出响声，高考完大家都忙着收拾宿舍行李，唯独只有他们俩在堆满桌子椅子的杂物间里说话。
林瑞承没有回他这句话，他还得赶紧说完赶紧走，从书包上扯下玩偶便直接扔给何屿。
“你确定能成功吗？别骗我。”
何屿捏着软绵绵的小东西，“要是不信我就算了，没有信任是成事不了的。”
说完，就要把东西还给他，玩偶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林瑞承摇摇头，犹豫了一会，开口难为情说道：“那你别看里面的东西。”
何屿嘴角弯弯，也没回他。只是收好了玩偶，起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开门出去了。
林瑞承回去时，客厅里没有看见陈淮书的身影，他舒了一口气，毕竟和他在一起气氛总是会不由自主变得压抑。
他脱下外套，正想去卧室收拾为数不多的行李，才刚走到房门口。一道白色的光砸在房门框上。
房间里顿时发生剧烈的响声，那白光也散落在地变成好几片。
林瑞承被吓得退了一步，缓过神来才看清原来是一个玻璃杯子被摔得四分五裂，他抬眸看去——陈淮书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什么。
莫名其妙发脾气的陈淮书始终让他不习惯，会下意识感到害怕。
恐惧从脚跟攀岩上来，一时间无话可说，他把手搭在门把手上。
“怎么了？”
话音刚落，陈淮书将手中的书合上，脸上的戾气还未完全敛去，显得有些癫狂。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瑞承不敢动，依旧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明明六月的天温度却骤然降下来。
“就刚才，本来想进来收拾一下衣服。”
“收什么衣服？”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将书放在身侧。
那书厚厚的一本，但却不像一本供人的书，更多的感觉是……是一个本子。
“不是说高考完我回去住几天嘛。”
“和我先回家。”
林瑞承愣了一瞬，好半天没明白他的意思。
“家？这不就是吗？”
陈淮书站起身，脸上带了些不耐烦的意味，他在屋里转了一圈，翻箱倒柜。最后才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
身上越来越冷，林瑞承才发觉自己好像有点抖，上次看见他抽烟是他拿皮带抽自己的时候。
在夜半声静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想过大概陈淮书只有在情绪不稳定才会抽烟。
呛人的烟雾顿时弥散在空中，林瑞承嫌恶的往卧室外退了一步，他不喜欢烟味。
“我是说，和我回家——回我父母家。”
“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回去？”
陈淮书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往上飘去最终散开，整个人在烟雾里站着，好看的脸庞显出几分艳丽之感。
“要是我们俩都各自回家了，难说哪一天还能再见面，以防止变数太多，所以你跟我回去。”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他开始慌乱，突然生出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陈淮书将半只燃烧着的烟夹在指尖，向他慢慢走来，他走一步，林瑞承往后退一步。
退到无处可退，整个人被逼到墙角去。
“那又怎么样，诚信对我而言算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大好人，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在一块？”
见林瑞承不说话，陈淮书的眼神逐渐变冷，他一只手撑在墙上，阴影洒在林瑞承的身上，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你回去干什么？”
“看妹妹。”
“那我怎么办？”
林瑞承摇摇头，好半天吐出一个不知道。
其实他只想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他不敢，因为他已经听见陈淮书咬紧牙关的声音。
“你不想和我在一块吗？”
林瑞承不假思索，一秒也不犹豫，“想。”
空气瞬间凝结住，过了半晌才听见耳边的低笑。
“回答这么快，撒谎。”
“学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要和我回去？”
林瑞承呆滞住，他不知道是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信服，好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口，见陈淮书的耐心告罄，几乎连呼吸也不敢。
他小声憋屈了一句，“真的想。”
身上的阴影离去，陈淮书不再撑着墙，而是和他面对面站着。
他又吸了一口烟，红星点点又闪了起来。剩下的烟雾都喷洒在林瑞承的紧张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烟，又小心翼翼抬起林瑞承的手，摊开。
林瑞承看着那烟头离自己的手背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燃烧贯穿过去，留下一个黑巴巴的洞，见着烟头一点一点往下移——
“3。”
……
“2。”
此时的倒计时更像是耐心倒计时，林瑞承握紧手却被陈淮书大力的拘在前面，动弹不得。
他终于是忍不住，火焰的温度极高，他不敢去轻易尝试一次。
终于，泪水从眼角处涌出来，大颗大颗往下掉。
“我想！我真的想！求求你，信我好不好。”
一阵痛苦害怕的悲鸣从喉咙里发出来，林瑞承都吓得要跪下去了。
陈淮书没松开他，声音不大不小，“你想什么？说话也不说清楚。”
林瑞承一边哭，一边呜咽抽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我想和你一起回家，去哪都行，你在的地方我都想去……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真的……”
陈淮书眯着眼看他哭了好一会儿，转而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抬手给他轻轻擦掉眼泪。
“那妹妹怎么办，你不是很想她吗，嗯？”
感到热气已经不在手背上方，林瑞承泄气一样顺着陈淮书的力度靠在他的肩头。
“我……我不知道。”
陈淮书一下又一下给他拍背顺气，“没事，带在身边吧，还能给她找好的学校进行教育。”
“带在身边是什么意思？”
“不用担心了，我会处理的，将妹妹放在乡下养你难道放心吗，都没人照顾她。”
陈淮书的声音温温柔柔，林瑞承却感受不到一丝柔情，他拗不过他，只好先同意。
“我刚才看见你的手上好像被碎片扎住了，流血了，对不起学长，你会怪我吗？”
说完，抬起他的手仔细端详，果然是被碎片划破了，一个长长的血口子突显在眼前。
“没事，我自己会处理的，客厅有药箱。”
一副乖巧小鹿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心疼，更何况眼里湿漉漉的，让人心生涟漪。
手里的烟还未掐灭，灰往地板上掉。陈淮书最后吸了一口，将烟最终抽完了。
他掐着林瑞承的下巴，给了一个暴力不带柔情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