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林瑞承在位置上挺直了背坐着，以此来减少和校服接触的皮肤面积，衣服材质粗糙，一旦碰上伤口就发疼。
整个人气色也不好，汗珠时不时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方逸宁看出端倪，问他几句也都是摇摇头，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自己说。
一下课，陈淮书就对他勾勾手，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到一间放着杂物的教室。
空气里飞舞着灰尘，“脱衣服。”陈淮书不容拒绝的语气让林瑞承心惊。
总不能都这样了还做吧，但是他不敢反抗，只好一口气立马脱掉上衣。
昨晚抽在上半身的痕迹十分显眼，红青交加，血迹斑斑，有些地方还有着血珠凝结。
陈淮书扯了一下嘴角，从包里拿出一支药膏挤在指尖，白色乳胶状的药膏往他伤痕上涂抹。
清清凉凉的感觉让林瑞承起一层鸡皮疙瘩，又辣又痒。
“你早上没处理一下？”
“没来得及。”
“现在还疼吗？”
当然疼，疼得他坐立难安，每道伤痕犹如火烧一样，自己又困，却不能直接趴在桌上睡一会儿，就算抬手写字都是痛的。
林瑞承咬着唇点点头。
陈淮书似是对这个回答满意，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和林瑞承是两个状态。
“疼才好，这样你才会忘不了。”
边说着，手下的力道加重几分，指甲划过那些血痂还带着未干的丝丝血液。
花了几分钟才将上半身抹完药膏，“至于腿上的伤中午回家再擦。”
“知道了。”
现在的林瑞承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忽视不掉的药味，直冲脑门的刺鼻感。
“等会儿的大课间升旗仪式你就别下去集合了。”陈淮书将放在桌上的衣服拿起来给林瑞承亲自穿上，虽然他已经尽力避开能看到的伤痕，但是依旧能听见他深吸气。
“可是教导主任会来检查。”
“你就说你身体不舒服，随便给个理由。”
林瑞承摇头，教导主任向来不是好忽悠的，否则又怎会当上这个职位。
“得去医务室开证明的，这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会被发现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几乎听不见。
“行吧，你能撑吗？”
“能。”
陈淮书牵过他的手，他向来知道林瑞承特别能忍，一点也不矫情，不过是随口问一下罢了，他知道林瑞承一定会挨着的。
如果不挨着，身上的伤就会被发现，到时候顺藤摸瓜就会牵扯出其他。
林瑞承遭受的会比他多的多，当然，只要他想就能置身事外，到最后这一切只有林瑞承一个人的事。
“学长，只要你乖乖的，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知道吗？”
“知道。”
“别和我对着干，嗯？”
“好。”
陈淮书满意地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极其温柔。
又挨了一节课过去，每个班都要在主席台前集合进行升旗仪式，以及听着台上枯燥乏味的讲话。
头顶着一个散发着源源不断热量的太阳，晒的林瑞承又渴又困，台上的声音催眠无比。
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抬起头来发现已经结束要解散了。
林瑞承用力地摇头想把瞌睡虫甩出去，大概是睡意上头，内心的恐惧暂时被压制，于是他抓住陈淮书的衣袖，软软说道：“我有点渴。”
陈淮书见他无精打采，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沉沉浮浮的。
“回去喝水。”
“别，五楼好高，我现在就想喝水。”
周围人十分多，而且散乱，七零八落地在操场上堆积着。
陈淮书还想说什么，远处小跑来一个同学，和他说了几句话。
林瑞承想听但周边声音嘈杂，笑声打闹声皆有，自己还不大清醒，脸上传来轻微的揉搓感。
“我有事先回去，你买完水赶快回来。”
“一定。”
“我给你五分钟。”
小卖部和教学楼不在一栋楼，更何况自己教室还在五楼，如果来回都是正常速度，估计最少都得花费10分钟。
林瑞承微微蹙眉，但他不敢做太明显的表情，只好缓慢地点头答应了。
动作稍微大点浑身都是撕裂一般的痛，但在热天里却不断出着冷汗。
小卖部的人又多，整个队伍宛如蜗牛一样移动，室内室外一样闷热，林瑞承拧开瓶盖喝了几乎半瓶水。
他大概算了一下时间，估计花了大半时间在这儿，大概是痛极了，手臂端起水瓶来都是颤颤巍巍的晃动。
下一秒，右手肘被猛烈撞了一下，整只手握不住水瓶向自己倾斜而来，看见水流直接扑在自己胸口处。
“啊，抱歉！”
林瑞承顾不上去看是谁撞得的他，整只手痛到麻木呆愣在一旁。
大概是伤口要裂了……
之前为了少受一些鞭打，下意识将手臂挡在前胸，双手几乎是受伤最严重的地方，大小伤痕皆有，如果不是有外套遮着估计第二天就要全校出名了。
“对不起，我进去买一包纸给你擦擦好不好？”
林瑞承摇头就要离开，再不回去陈淮书估计又要无理取闹了。
“瑞承！”
林瑞承转头看了撞他的人一眼，果然是何屿。也是，这里挨着画室，在这里遇到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他没心思叙旧，只好朝着他摆摆手，一个人又飞速往前走。
何屿却没追他，一个人停在原地倚在墙边，声音不大不小：“你的伤还是别跑的好。”
林瑞承停了一瞬，脚似乎不听使唤，不过也就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左脚就要往前踏出。
身后的声音又幽幽穿进耳朵里，简直是包裹住他的幽灵，或者说是他下意识聚精会神想去听。
“如果想结束这一切，我在这里等你。”
这一句话对他来说就是吸铁石，将他牢牢吸在原地，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是他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