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夜晚温度总是偏低一些，不盖被子会觉得冷。
两个人躺在一起毫无睡意，唯一的一床干燥的薄被子也给了林嘉怡，潮湿的厚被子又不能盖，于是只好活生生挨着。
感到身旁人一点点往他这里移动，先是把手搭在他的腰间，随后又把腿搭在他的腿上，像是一个树懒。
林瑞承有些不耐烦，这样的姿势他睡不着，陈淮书可不轻。
他啧了一声，抬腿把陈淮书的腿翻下去，又翻了一个身背对他。
陈淮书又黏上来，将脸颊贴在林瑞承的背上，脑子里又浮现刚才林瑞承在昏黄的光里给林嘉怡讲故事的情景，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温柔的林瑞承，一次也没有。
对自己永远是冷冰冰的，敷衍的，礼貌的，不耐烦的。
“学长。”
林瑞承不说话。
陈淮书不死心摇了他一下，又喊了一声“学长。”
林瑞承在黑暗中睁开眼，他知道陈淮书一定要他回答，否则不罢休。
“有什么事。”
“我睡不着。”
“别想其他的就能睡着。”
陈淮书看着光洁的后脖颈，攀过去在他的皮肤上轻咬了一口。
耳边是窗外停不下的虫鸣，眼前毫无反应的心上人。
陈淮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林瑞承也坐起来，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陈淮书。”
“我要你给我讲故事。”
林瑞承耸肩，过了半晌语气里带着疲惫：“你多大了还要讲故事。”
“我想听，你不讲我就去让林嘉怡讲刚才的故事。”
说完，就要下床去，林瑞承被吓得完全没有睡意，只好立马去抱住他的腰。
“好，我给你讲还不行吗？”
林瑞承有些受不了陈淮书随时随地发神经的习惯，只好先安抚他，两人又重新躺在床上。
在黑暗中，陈淮书的眼睛闪着光，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就是要睁着眼去看林瑞承。
林瑞承的声音轻缓柔和，将刚才给林嘉怡说的故事又原封不动说给陈淮书听。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自己有些口干舌燥。
他不知道陈淮书睡着没有，或者说是他满足了没有，便试探性的停下。
耳边没有传来反抗，林瑞承猜想他大概是睡着了，毕竟自己也讲了这么久。
又叹了一口气，林瑞承闭上眼。
在熟悉的环境里，整个人都变得放松下来，没有在学校里的急躁和焦虑，便静下来思考事情。
有时候他觉得陈淮书还有着小孩子心性，做什么完全不考虑后果，甚至自私又残忍，可怜又可恨。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陈淮书独独看上他，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也许这就是有钱人的恶趣味。
总之，他永远不会接受陈淮书。
翌日，房间里环绕着鸡叫声，将林瑞承吵醒，他睁开眼扭头看向一旁，陈淮书已经不在了。
他起床揉了揉眼睛，穿上鞋便向外面走去。
还没有走出门，就听见陈淮书的声音从前院里传来，时而伴随着欢声笑语。
晨曦微光中，两人依旧坐在各自的小木凳上，陈淮书将书摊在手心上，用手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地读给林嘉怡听，时不时教她认几个字。
林瑞承不忍心去打破他们之间的氛围，只好先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存货。
厨房里只有一些剩余的大米以及自己腌的咸菜，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佐料瓶子，几乎就没有其他的了。
看来等会得出去买点什么食材，早餐便先熬点粥下咸菜吧。
他将米淘干净，又再放上一些水。不过才刚刚生起火，就听见林嘉怡蹦蹦跳跳进来贴在他的背上。
“哥哥，早上好！岁青姐姐来了！”
林瑞承将手里的木柴再往里丢进一根，“她来做什么？”
“她来给你送吃的呀，你看！”
林瑞承一扭头就看见一个女生站在院子里，身穿一袭青色的裙子，身材高挑，手里提着一些东西。
“那个哥哥呢？”
林嘉怡当时反应过来，“他在院子里给我念书。”
“太阳出来了，院子里热，你叫他进去和你玩游戏好不好。”
他弯下腰，“等会儿哥哥叫你们吃饭再出来。”
林嘉怡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是还是点头同意了，随后又蹦蹦跳跳出去拉着陈淮书离开。
魏岁青站在前院，和林瑞承四目相接，先是走过去将手上的猪肉青菜一股脑交到他手上。
随后整个人都扑上去给林瑞承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不得他反应过来便又松开手。
“没想到还能碰到你，这些先给你用着吧，这几天卖菜的人不多。”
再见故人，林瑞承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谢谢。
“你……过得还好吧？”
魏岁青点头，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活力，“还不错，你呢？”
林瑞承抿嘴，他很想一股脑全讲出来自己过的什么鬼日子，但是他不能，只好也点头。
“怎么看你不太开心呀，林嘉怡昨天和我说你回来的时候那笑容都要挂在天上去了。”
“没有，就是不知道说点什么。”
“瑞承，你说的那个诺言还算数吗？”
林瑞承抬头望着她，魏岁青的眼里像是有一片深海，能将人吸进去。
他想起两人晚间在树下，在一片流萤星光中，对她说的那些话。
“我……”
“砰！”
屋里传来一声巨响，将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想着里面还有林嘉怡，他便先踏步向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