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林瑞承的时候，陈淮书对他没有太大印象，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实在是太过普通不起眼。
肤色偏白，一张脸没有什么明显优势，但是整个人透出的气质却让人感到舒服安心，明明没有连大学也没有读过，却总是有一股莫名的书生气息。
即便是这样普通的一个人，哪怕是十年后的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第一眼就看上这个人。
在这颓靡的ktv包房中陈淮书看着眼前站着有些胆怯的男人，不免有些心烦，拿起桌前的酒一饮而下。
“你就是那个……什么……陈？果粒橙？”
此话一出，坐在他身边的人都放声大笑，更加对这个男人不在意了。
站在一旁的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被他们的笑声激得有些发汗，汗液布满他的鼻翼两侧，显得油腻腻的。
“诶哟，陈总真是说笑，这个人可是当红小生。”
中年男人一边点头哈腰一边用手肘暗地去戳他。
“你快给陈总做个自我介绍啊！”
被提到的人终于是回过神来，眼光从地上移到坐在座椅上的陈淮书，不过片刻，又立马黏在地面了。
手心逐渐出了汗，包房里有空调冷气，体内却是有一股热气在源源不断往外冒，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我叫林瑞承。”清冽温柔的嗓音隐在着富有节奏的音乐声里，显得格格不入。
陈淮书只觉得刺耳，这个名字他比谁都熟悉，在每个夜晚都会被想起来的名字。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眼色深沉。
众人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谁知等了一会儿，林瑞承依旧毫无动静，站得笔直如竹。
旁边一男生嬉皮笑脸地往陈淮书怀里凑，笑眯眯问道：“陈总有听过这个当红小生的名吗，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这人，不会是个糊咔吧。”
陈淮书顺着那人的手吃了一块水果。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在这了，装什么啊。”
“话多，很吵。”
四个简单的字堵住那群叽叽喳喳的往他身边凑的男生。
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穷酸样，陈淮书对着林瑞承招招手示意叫他过去。
林瑞承看着那手的动作如同唤猫狗一样，虽然万般不愿意，可是却没有办法，只好一步一步往外移。
紫色的光时不时晃过林瑞承的脸，陈淮书低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刚才他站得远只能看清模糊的面孔，凑近一看，从眉毛到鼻子再到嘴巴都是熟悉的样子，一样却又不一样。
果然还是一样的不喜欢别人接近。这人似乎很喜欢低头，看来也知道这行为见不得人。
陈淮书伸出手来捏住林瑞承的下颌往上抬，即使是这样，他的眼还是垂着的，还能看见微颤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
“什么意思，不想看我是我长得你不忍直视？”
他的话中没了刚才的戏谑，多了几分冷意，林瑞承从小就会观察人心，对于别人的话中意味更是敏感。
终于是看着眼前人抬眸，陈淮书却又甩开他的下颌，见着旁边的人都伸长脖子想看林瑞承的脸，他脸色一黑，一双长腿交叉搭在桌上，隔绝了他们。
“你来这无非就是求我给你资源，但是你能给我什么呢？林先生——”
林瑞承愣了一瞬，转过身去用牙签戳了一块苹果学着刚才那人往陈淮书的嘴边送去。
陈淮书冷眼看着他僵硬无比的动作，机器人估计都比他顺畅，不知道还以为是他cpu干烧了。
“别既要又要，更让人看不起了，要是不想做可以直接出门离开。”
林瑞承捏着那块苹果微微抖动，想着今天来的目的又沉住气，将苹果依旧放在他的嘴边。
此刻的林瑞承十分庆幸，还好这里的光线五颜六色又昏暗，否则自己发黑的脸色必定要被看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总应该心里门清。”
陈淮书冷哼了一声，上半身微微向后倾直接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你说错了，我还真的就不清楚，你现在和一个商品无二，不标明价值怎么让我愿意付钱？”
一句又是一句的羞辱，若是换作以前他早就和别人打起来，但是现在的他不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很清楚。
沙哑的声音飘进陈淮书的耳朵里，“陈总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给得起。你要的才是有价值的。”
“这样啊。”陈淮书拉长尾音，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思考。
“你觉得我会想要什么？你来猜猜，全部说出来多无聊。”
林瑞承和他对视，眼神如死水毫无波澜，以前要什么现在应该也是一样的，他伸出手往自己的衣衫扣子上摸去，一颗一颗慢吞吞地解着，里面若隐若现的腰线展现在众人面前。
陈淮书歪了一下头，扯出一个笑来，咬下一块苹果，“是个聪明人。”
林瑞承后背越发僵硬了，腰依旧不肯弯下一点，只是在一旁站着。
他很缺钱，非常缺钱，以前他觉得尊严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经历了许多事后他才深刻明白尊严不能换饭吃，也换不来钱。
陈淮书伸出手在林瑞承的脸上摸了摸，从眉骨到鼻尖再到嘴唇。
“读书的时候有一个人曾经给我做了很久的饭。话说......你会做饭吗？”
“会的不多。”
“没关系，到时候去学就行。”
“好。”
陈淮书看着他这幅视死如归的样子觉得好玩极了，明明心里极不愿意但嘴上还是无条件同意。
“我最近新购置了一套房子，但是没有人打扫做饭看家。”
“要不然你来试试？要是做得好，我让你在电视上露脸一分钟好不好啊？”
听到这话，林瑞承暗淡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如果是单纯的家务那他绝对擅长，不管是做饭还是打扫，毕竟从小做到大。
陈淮书也捕捉到他的变化，对他的好奇加了几分。
“也别高兴太早，这不过是交易里的一个要求之一，还有别的。”
温热的酒气喷洒在林瑞承的耳边，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林瑞承觉得自己甚至起了鸡皮疙瘩，被那酒气熏的发晕。
“还有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用急。”
“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回到原点，你觉得难过吗？”
林瑞承没看他，“不难过。”
陈淮书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过也就片刻，“原因。”
“有变化的，没有变化的只有你一个人。”
“是吗，看你到床上的时候还是不是这么嘴硬，林瑞承，欠我的你永远还不清。”
陈淮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轻拍了拍林瑞承的脸，便让他出去。
“哎哟，没想到你还识时务啊，看着呆头呆脑的居然还成功爬床了。”
一旁的中年男人呼了一口气，似是放松不少。
林瑞承给了他一个眼刀，没说话。脑子里满是陈淮书那张脸，和自己记忆里的相差不少，可是却让他十分陌生。
如果不是真的亲眼看见他，谁会把他和那个阳光开朗的学弟联想到一起呢。
至于那些不美好的回忆只要他忘掉了，陈淮书又能唱什么独角戏，虽然他知道他有的是办法折磨他。
想到这，林瑞承眼色一沉，顶光投在他脸上打下的阴影晦暗不明，更是增添了几分孤寂可怜之感。
“陈淮书……”
夜晚带着凉意的风刮在脸上，吹散一些脸上的热意，林瑞承独自走在路上。
又遥远又近，但是不论怎样，似乎都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