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梁安然家门前,和在门外练拳的管事梁安然道了声早安,梁小树便跑步上了三楼,来到左侧厢房门前,礼貌的敲击了几下房门。
睡眼朦胧的蒋昆仑打开了门,把小树让进了堂屋:“闷蛋儿,今天这么早,来找我还是菡蕴啊?”
梁小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指里面的屋子,做了一个借书的手势。
蒋昆仑也笑了:“原来是找蕴儿呀,那你等一会儿,她还在梳妆打扮,马上就出来了。”
“古刹晨钟僧课早,名亭仰止欧梅老。我去找安然大叔练拳去。”他随口吟了一句诗,抬脚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问小树道:“闷蛋儿,你会使拳吗?”
小树摆摆手,示意不会。
“哦,那有些可惜,年轻人,读书学习是对的,但也要多运动一些,强身健体,方能保家卫国。”
梁小树连连点头,目送蒋昆仑走出了房门,坐在堂屋里等蒋菡蕴出来。
过了大约一袋烟的工夫,一个不施粉黛的窈窕少女从里屋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上身浅蓝色斜襟宽袖衫,下身玄色棉布套裙,腿上是白色长袜配黑色布鞋,脸庞肌肤温润似玉,肩上秀发青丝如瀑,额前一抹刘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一个时尚美丽的民国美少女。
这位靓丽的女生看见守候在外面的梁小树便撅起了小嘴,面孔一板,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训斥道:“闷蛋儿,说好了昨天晚上来借书的,为什么没来?跑哪里偷懒去了?”
这一句话把梁小树给弄懵了,莫非真的像在那个空间里听到的一样,昨晚上和他一起去憨包泉的不是站在面前的菡蕴,而是另有其人?
他傻傻的愣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蒋菡蕴,直把青春美少女看得面颊绯红,恼羞成怒,伸出一只青葱玉指,点向少年的额头,“看什么呢?像个登徒子!”
梁小树这才醒悟过来,一把抓住点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把那只洁白无瑕的手掌摊开来,在上面写道:“昨天晚上,你没有见到我?”
菡蕴啐道:“还好意思问我,说好了来借书的,害人家等到半夜,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少年惊讶的张大了嘴,犹豫着要不要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女孩儿,思虑再三,还是继续写道:“可我昨晚上明明来了这里,还带你上山去了憨包泉……”
梁小树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给她看,当然,他的故事只讲述到找不见菡蕴为止,后面偷听到娄荣生和老汉的对话,以及跌落进泉底量子空间的事情,都没有告诉她,前者之事因为是自家的事情,不能让女孩操心,后者则太过诡异,说出来只怕整个娄梁古镇的人都不会相信。
“不可能啊,我整晚上都在屋子里,根本就没出门,也没有见到你。”菡蕴那双丹凤眼瞪得老大,偏了偏头,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小树,“闷蛋儿,你老实说,是不是编故事骗我的?”
少年猛摇头,做着赌咒发誓的动作,以示自己没有撒谎。
“那你说,你昨晚见到的我穿的什么衣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女孩儿问道。
“昨晚上你穿的是本地土家人的衣服,大红色的,其它嘛,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那么好看。”
女孩儿白皙的脸上又现一抹飞红,“人家根本没有土家人的衣服,而且,我从来不穿大红色的,那个人,一定是假冒的。”
蒋菡蕴原地走了一圈,自言自语道:“可是,谁会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呢?莫非,我还有个孪生姐妹?不行,我得问问父亲去。”
说完,不管小树的阻拦,她便拉着他的手,朝楼下跑去。
正在楼外草地上活动肢体的蒋昆仑和梁安然听完两个少年人的讲述,都是惊讶不已,蒋昆仑直接否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双胞胎女儿的疑问。
“闷蛋儿,你确定昨晚上来过我家吗?”梁安然问小树,“可我没有听屋里人说起过呀。”
“对啊,闷蛋儿,你该不是昨晚上做梦来过这里吧?”蒋昆仑也有些不相信。
梁小树急了,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拼命摇着,旁边的蒋菡蕴也帮着他说话,“闷蛋儿不会骗我的,我相信他。”说着,左手牵过男孩的手,右手扶住他的肩膀,像小姐姐一样安慰他。
“如果闷蛋儿没有说谎,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梁安然看着自己身边唯一的成年人蒋昆仑,一字一顿地说,“老变婆!憨包泉里的老变婆,真的出来了!”
听到“老变婆”三个字,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惊呼起来:“真的有老变婆?”
“你们听过憨包泉的传说吗?”梁安然领着三人走进自家吊脚楼,在中间的天井里坐下,天井的桌椅上早就摆放了一些茶点,四人一边喝茶吃着早点,一边听管事梁安然讲述关于老变婆的故事。
那个为拯救百姓和丈夫李二郎性命而牺牲的凰女,其实并没有死,因为自身修行未能圆满,提前涅槃后没有飞升,而是被迫吸收了一些恶龙的魂魄,化身成了一个亦正亦邪、喜怒无常的老妖婆。
因为不愿让爱侣看见自己丑恶的一面,她一直躲在憨包泉底不肯出来。
李离遍寻凰女不着,悲伤远离此地,而凰女却因为受到了恶龙的诅咒,不能离开憨包泉,只能在憨包泉方圆十里之内行走,就此孤老泉底,永生无法解除诅咒。
凰女性情是多变的,有时良善,会给附近的村民送来许多粮食和各种财宝,有时又是邪恶的,她一出现就注定有人丧命。
凰女的模样也是变化的,据传有七十二变,能变幻成各种模样,每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都不一样,有时是老人,有时是青年,有时是男人,有时是女人。
自打娄梁族人在一千多年前在此地定居之后,每过百年左右,凰女就会出现一次。据娄梁族志记载,凰女每次的出现,大多都给娄梁人带来了许多财宝和吃穿用度之物,只有寥寥几次,是以邪恶的面目带来了杀戮,而那仅有的几次,都是以美丽女子的形象示人。
其中最近的一次,便是约百年以前,以一个伤风败俗、美艳魅惑的女子面貌出现,迷惑了好几个娄梁族青年男子,最后收走了他们的魂魄,让那几人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浑浑噩噩而死。
“我在祖祠里看过先人画的那魅惑女子的画影图形,”故事说到这里,梁安然瞥了蒋菡蕴一眼,“她跟你的模样确有几分相似。”
“什么?凰女的样子跟我相像?”蒋菡蕴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管事阿公,你能带我去祠堂里看看吗?我想看看凰女的样子。”
蒋昆仑虽然也有些惊讶,但毕竟城府较深,面上不露声色:“蕴儿,祠堂是娄梁族最神圣的地方,岂能让外人进去观瞻。”
梁安然洒然一笑:“蕴丫头想进祠堂,原也不无不可,只是现今出了族宝丢失之事,祠堂已经禁绝外人进入,不要说你们了,就连我现在没有族长的许可,也是不能进去的。”
“不过,这凰女变换后的画影图形,族长和长史也是见过的,你们要是不信,自可以去问他们。”
“倒不是不信安然大叔,只是此事太过怪异,小女心里好奇罢了。”蒋昆仑摆手致歉道,“蕴儿,还不跟安然公道歉。”
“哦,知道了。”蒋菡蕴嘟着小嘴,站起身来,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对着梁安然福了一福,“安然阿公,菡蕴给你赔不是了。”
她那半像不像,矫揉造作的样子,倒是逗得大伙儿都乐了。
梁小树虽然有几分不相信梁安然说的这个传说,但是心里没底,还是有些发毛。因为昨天晚上在蒋菡蕴身上发生的诡异事情,要是安在凰女身上,倒是都能解释得通了。
“安然公,那我昨天夜里真的是遇到了凰女吗?可她为什么没有收了我的魂魄走?”小树找了根树枝,将心中的疑问在泥地上写了出来。
“闷蛋儿,你昨夜怕是真的被那凰女——老变婆迷惑了,以为自己来了这里,其实并没有来过,因为,”梁安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昨夜因夔神失窃之事,一夜未眠,就在这天井里呆坐,未曾见到过你。”
他伸手摸了摸小树的额头,“她没有收你的魂魄,说明那个时点你还不够她的条件,下次再遇上,你就要小心了。”
梁安然说完,喝干了瓷杯里的茶水,起身对蒋昆仑作了个揖:“蒋先生稍坐,老朽要去族长家一趟,凰女此次出现,不知是祸是福,还需告知族长一声,将来好做防范。”
他朝外走了几步,忽又折返回来,对梁小树说道:“闷蛋儿,回去叫上你老汉,一起去族长家,我在前面等你们。”
梁小树“啊?”了一声,心里便开始打起鼓来,这真到了族长和长史面前,昨天晚上的经历是否能瞒得住他们,还真不好说。
身边的蒋菡蕴以为他心里害怕,握住他的手说:“闷蛋儿,别怕,我和你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