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姚晚凝仔细检查过后说:“他的嗓子应该是被故意烫坏的,时间有些久,治疗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
那也就是说,还有的救。
沈泠鸢喜出望外:“真的吗?不管多久,只要能治好他就行,姐姐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去找。”
姚晚凝点点头,再次躬身检查阿沈的跛脚:“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看他平日走路还是有些颠簸,这脚应该是和嗓子同一时间伤的吧。”
沈泠鸢希冀的看着她动作:“是,当时大夫说好好养一养就没事,可是他跟着我四处奔波,都没有静下心来休息过,姐姐要是有法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姚晚凝摸了摸他的腿骨,脚踝,脚掌,很快有了结论,她笑着说:“索性这段时间他是不能移动的,便跟嗓子一起治疗吧!”
能让阿沈重新恢复正常,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沈泠鸢感激的抓住姚晚凝的手:“那便有劳姐姐了。”
三日后,沐王爷带着沐三郎的骨灰出发回了梧州,沐王府里只剩下陈侧妃与沐大郎和两个女儿。
也不知道她们在忙些什么,陈侧妃和沐大郎整日外出,沐香香因为受伤,待在屋子里养病,沐雨雨也显见的没有来找麻烦。
姚晚凝每两日便会过来一趟,帮阿沈换药检查,沈泠鸢与她经常一聊就是一整天,日子过得虽然平淡,但也恬静。
这日天黑,送走了姚晚凝,沈泠鸢照常回了屋,将兰芝她们全都遣了出去,关了灯在榻上小憩。
沐君离突然过来敲门,沈泠鸢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不疑有他,起身开了门。
谁知刚见到沐君离的脸,他便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沈泠鸢疑惑不解:“阿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沐君离拽着她快步往王府外走:“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两人很快上了沐君离准备好的马车,路上,沈泠鸢再次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沐君离却只是面色凝重的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巷道口,沐君离搀扶着沈泠鸢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和随行的护卫在此等候,两人七拐八绕进了一间赌坊。
赌坊里乌烟瘴气,吆喝声,塞子声不绝于耳。
望着挤满了人的几十张赌桌,沈泠鸢皱紧眉头,不知道沐君离带自己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她想开口问,可里面实在嘈杂,根本听不清楚声音。
沐君离却抓紧她的手,牵着她一直往里进,穿过大堂,撩起一扇厚重的棉布门帘,里面竟与赌坊截然不同。
满院的架子上爬满了木香花,纯白的一簇一簇,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夺目好看。
明明只隔了一道门帘,却好似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外面喧嚣吵闹,里面却美好寂静。
沐君离牵着她在满天木香花的架子下落坐,桌上已经摆好了刚沏的茶水果品,不知他从哪里翻出来个竹筒,摆在了两人面前。
沈泠鸢不解:“你拉我出来,就是为了来这里喝茶?”
沐君离狡黠一笑,手腕翻转间,就将两只蛐蛐扔进了竹筒里。
一黑一红两只雄赳赳的蛐蛐,落入竹筒的一瞬间便各自散开,一边一只,似乎谁也不想搭理谁。
沐君离随手折了两根干枯的草杆,递了一根给沈泠鸢道:“会逗蛐蛐吗?”
沈泠鸢眸子里闪过不悦,自从确定沐君离不是沈清樾,因着愧疚,她几乎处处忍让,可不代表沐君离可以随意耍弄她。
她愤然起身,声音里满是怒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陈侧妃和沐大郎虎视眈眈,你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倒好,不想着怎么保护自己,解除危险,却带着我跑到这里玩些无聊的东西?”
沐君离抬头仰望着他,满脸堆笑。
沈泠鸢气不打一处来,怒拍桌子:“你这个样子,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沐王妃?对得起满院子替你担心的人吗?”
说着说着,眼里竟然聚起来泪花。
沐君离终于起身,上前两步将她揽进怀里,轻拍她的背脊安抚说:“小老虎,哭吧,哭出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沈泠鸢的脸扑在他怀里,闷里闷气的说:“你什么意思啊?”
沐君离深吸口气:“自从那日从宫里出来,你便一直压抑着自己,虽然在大家面前,你都尽力保持微笑,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是背地里你总是暗暗伤神,从前我刚见你时,你总是张牙舞爪,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那时你的眼睛里有光,有希望,而如今,你的眸子里只剩下了暗淡。”
沈泠鸢怔住,她不敢抬头,害怕自己的心事被他窥视的更干净彻底,只得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沐君离柔声安抚:“好,是我胡说,只要你能将憋闷和委屈都发泄出来,怎么说都行。”
沈泠鸢不再说话,任由他揽着自己,活了两世,她从不知情为何物,直到叶云骁向她表白,她才初尝其中滋味。
可谁知世事无常,这段刚刚萌芽的感情竟以这样不堪的结局落幕,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白日府里热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尚能稍稍忘却一些,可只要一静下来,脑子里便会不由自主浮现她与叶云骁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她不想让身边的人着急担忧,所以尽力掩藏自己的情绪,只能等到天黑时,才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黯然神伤。
原以为自己藏的极好,却不想还是被沐君离看出来了。
许久,她抹干眼泪,抬起头:“所以你是故意带我到这里发泄的?”
沐君离指了指赌坊那边,笑道:“你怕别人担心,跟着着急,放心吧,在这里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
“噗嗤。”沈泠鸢忍不住笑出声来,白他一眼,重新坐下:“确实心里感受了不少。”
沐君离得意的撩起衣袍,也坐回自己的位置:“那是,自己憋在心里容易内伤的。”
他眼睛一瞥桌上的竹筒:“玩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