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翊见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完全忘记了眼下处境，便拍拍姚晚凝的肩膀，随即朝沈泠鸢拱手一礼，问道：“沈大姑娘，不知你方才说有办法让病人将药喝下去，是什么办法？”
沈泠鸢微微侧身，这才对姚晚凝身后的上官翊福身回礼，说：“可以用去了皮的瓜腾直接插入病人喉咙，瓜腾是中空的，也不硬，可以将药灌下去。”
这个法子，还是前世沈晚凝教她的。
几人听罢，琢磨片刻，姚晚凝点点头说：“翊哥哥，我觉得鸢儿此法可以试试，现在治疗瘟疫的药方已经研制出来，那些重症患者却因为昏迷虚弱无法吞咽，瓜腾的法子或许存在隐患，但只有先将药灌下去才能救他们性命，之后的事情，咱们再另行计较吧。”
上官翊面色沉重的看了看床上的病人，半晌，终是深吸口气说：“好，我立刻让人去弄。”
说罢，撩起衣袍，大步出门。
看人走了，姚晚凝牵起沈泠鸢的手，拉着她在床沿坐下：“累了吧，这屋小放不下凳子，只能委屈你在这儿坐着歇会。”
沈泠鸢灿然一笑，没有拒绝。
可屁股刚要落下，目光瞥见床上的病人的脸，腾的又跳了起来。
姚晚凝不解，蹙眉问：“怎么了？”
沈泠鸢眸带寒光，指着床上衣裳褴褛的男子，满脸不可置信的质问：“姐姐，你们要救的是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姚晚凝懵懂的眨了眨眼睛，看看她又看看床上的男子，开口解释道：“他是沐世子啊！我们来时他已经在这儿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沈泠鸢几乎忘了姚晚凝并不是前世的沈晚凝，怒气冲冲说：“你忘了他是怎么对我们的吗？是他害死了你，你还要救他？”
姚晚凝也站起身，抓住沈泠鸢激动的手：“鸢儿你在说什么？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抬手便要探她的额头，好似她是被感染了在说胡话一般。
柔暖的手指抚上额头，沈泠鸢这才反应过来，姚晚凝没有前世记忆，完全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发疯，忙闭上眼睛，稳定情绪。
姚晚凝见她不说话，只得一边替她把脉，一边说：“沐世子是为了救一对可怜的母子才被传染的，听说沐王妃的身子很不好，他离京是为了圆王妃最后的愿望，让沐王爷回京见她最后一面，可是沐王爷不肯，还任由自己的庶子们羞辱世子，他怕赶不上见王妃最后一面，拖着受伤的身子赶回京，却不想遇到了瘟疫，鸢儿，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世子他确实不像京中传言那样纨绔混账。”
沈泠鸢愕然，没想到姚晚凝说这么长串话，竟是为了替沐君离开脱。
不过，前世的沈清樾是绝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
看着床上毫无生机的人，没有一点攻击性，她攥紧拳头，越发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可若沐君离不是沈清樾，沈清樾又在哪？难道世上真有长得那么相像的两个人吗？
想着，便正色问道：“姐姐，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两个不是双生却能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姚晚凝虽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不大可能。”
瞬间，沈泠鸢眸子里再次聚起杀意，既然不可能，那便只有趁他病要他命，否则回到京城，再难下手。
谁知下一刻，姚晚凝又说：“但我师傅曾说，江湖能人辈出，不乏有会易容换脸之术的人，若是有心复刻也并不是做不到，只是法子过于残忍，违背医者道德。”
沈泠鸢顿住，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也就是说，通过易容可以让两个人变得一模一样？
但沐君离长在京城，自小到大，如果突然样子变了，一定会有人发现，况且他也没必要易容成别人，那么这张脸必然是他的。
也就是说，是沈清樾易容成了沐君离，可前世沈清樾临死前是她一点点看着变老的，不可能是易容，那么唯一的答案便是，沈清樾换了沐君离的脸…
想着，她再次颤声问道：“姐姐，人的瞳孔可以改变颜色吗？比如黑色变成紫色？”
姚晚凝坚定的摇摇头：“不可能，眼睛是非常脆弱的地方，任何药水都不能直接渗透。”
“扑通！”沈泠鸢如遭雷击般跌坐在地，沐君离的那双紫瞳，她记得清清楚楚，原来的的确确是她认错了人…
阿沈本一直站在门外，见她手足无措跌倒，忙疾步进来扶她。
姚晚凝亦是下了一跳，赶忙帮着阿沈一起扶她在床沿坐下，问：“鸢儿，你怎么了？”
沈泠鸢愣愣的坐在床沿没有回答，两眼愧疚的望着沐君离惨白的脸…
心道：他几次救自己于水火，自己却连个好脸都未曾给过，甚至次次想要杀他，当真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啊！
上官翊一手抓着瓜腾，一手端着药碗过来时，见屋子里已经站了三人，只得轻咳一声道：“沈大姑娘，还请你先出来一下。”
这屋子小的连转身都困难，沈泠鸢忙给阿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而后上前接过上官翊手中的药碗：“我来吧！”
办法本就是她提出的，实施起来也该更熟练，上官翊没有拒绝，将东西递给了她，和阿沈一道站在门口。
沈泠鸢朝姚晚凝点头示意后，走到了床边，捏住沐君离的下颌就将剥了皮的瓜腾往他嘴里塞。
很快，半臂长的瓜腾被强行塞了进去，沈泠鸢端起药碗就往瓜腾里面倒，可口子实在太小，几乎大半都流到了外面。
姚晚凝瞧着，皱眉说：“虽能灌进去了，但剂量不够，恐怕达不到医治瘟疫的效果。”
看着碗里仅剩一半的药汁，沈泠鸢把心一横，将药全部喝下，对着瓜腾慢慢渡进沐君离的食道。
男女授受不亲，两人几乎嘴唇相触，屋外的上官翊主动背过身去避开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