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拿长棍在地上写,不知是不是因为手上有伤,歪歪扭扭写的很不顺畅。
沈泠鸢蹲下身看了许久,终究对地上的毛毛虫无可奈何:“你写的字我不认识,你又不能说话,但我总得叫你,要不叫你阿沈吧。”
男人点点头,眼里闪烁着亮光,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新名字。
既然决定留人,便不能不顾及他的脚伤,在医馆停留了五日,直到大夫确认说,只要按他的方子换药就可确保无虞,两人这才出发往金城州去。
京城,太后的万寿宫内。
从行宫回来已经八天,叶云骁被折腾的够呛,国公夫人每日上门要人,说什么找不到小宫婢,也不能就这样拖着,无论如何该给国公府一个交代。
叶云骁不胜其扰,索性闭门不见,国公夫人便带着范娉婷进宫去找太后。
太后初见断了腿坐在轮椅上的范娉婷,痛心疾首哭成了泪人,又听国公夫人专挑有利于她们的说辞添油加醋,当即宣了叶云骁进宫。
凤座上,太后指着下首的叶云骁说:“出发前你还曾答应哀家,会好好照顾娉婷,你看看现在,她好好的去,回来却没了双腿,你对得起哀家的嘱托吗?”
范娉婷坐在太后身侧,忙拽着她的袖子撒娇:“太后,不怪玉卿哥哥,都是沈泠鸢那个贱人害的我,你快叫玉卿哥哥将人交出来。”
太后抹了眼泪,厉声问:“人呢?”
叶云骁叹口气说:“母后,现在双方各执一词,重要的证人又消失不见,暂时没法论断。”
太后怒拍扶手:“那你现在不也是一面之词,你把人交出来,让她到万寿宫来与娉婷当场对峙,哀家自有决断,用不着你。”
叶云骁默不作声。
国公夫人冷嘲热讽说:“只怕王爷并不是要诚心断案,而是以公断之名行偏颇之事吧!”
“什么意思?”太后不解。
范娉婷说:“太后你不知道,那小贱人早就勾引了玉卿哥哥,上次我去玉王府送药见到的就是她,这几日我已经调查出来,那贱人堂而皇之的在王府住了好些日子,还睡在玉卿哥哥的床上。”
国公夫人未回京前,范娉婷都是在万寿宫与太后同住,那天撞见的事情,太后早有耳闻。
“玉卿,到底怎么回事,那沈泠鸢可是早与你有染了?”
叶云骁仰头,正色说:“她冰清玉洁聪慧果敢,儿臣喜欢她,要与她成婚一生一世,请母后不要玷污她的清白。”
太后皱眉,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这些年哀家日日催着你娶妻生子,你不是说不想成婚吗?上次搜罗来各府适婚姑娘的画像,你看都不肯看一眼,难道这沈泠鸢是狐妖转世魅惑了你的心智,让你色令智昏了?”
叶云骁朝太后重重一拜,沉声说:“儿臣此生非她不娶,求母后成全。”
太后气的喘粗气,范娉婷急得掉眼泪:“太后,你看玉卿哥哥说的什么话。”
太后忙拍拍她的手:“你别急,还伤着呢。”
转而又板着脸,对叶云骁说:“哀家不同意,哀家立刻便下旨给你和娉婷赐婚。”
叶云骁眸色骤冷:“那就请母后先将我贬为庶民。”
“你!”太后怒不可遏:“你竟是连母后都不要了?”
叶云骁叩头说:“母后若执意下旨,儿臣必会抗旨不遵,既如此,不如现在就贬了儿臣吧!”
话落,又是一拜,接着起身,大步出门。
太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范娉婷还要开口,头发花白的伍嬷嬷赶紧上前:“郡主,太后前几天才因为你的事伤了神,现在需要休息,实在不能再刺激了。”
伍嬷嬷是太后的养母,自小跟随她身边,在万寿宫的地位仅次于太后。
国公夫人朝范娉婷使了个眼色,范娉婷这才作罢,两个告退出了宫门。
回府的马车上,范娉婷不甘心道:“娘,我们决不能就这么算了,玉卿哥哥为了她,连爵位都可以舍弃,只要她活着,我就不可能嫁进玉王府。”
国公夫人抓着她的手,想了想,眸色阴沉下来,说:“京城就这么大点,玉卿不可能将人留在行宫,我就不信,将京城翻个底朝天,还找不出那个小贱人。”
范娉婷忙不迭点头应声。
宜州。
有了阿沈做车夫,沈泠鸢确实轻松不少,风景好时与他一起坐在车头,有兴趣了便聊聊天,不过都是她说,阿沈点头。
沐君离的马车做的很是精妙,外面看着不大,里面空间却是极为宽敞,哪怕是睡觉也不觉得拥挤。
三日后,两人终是进入了金城州,沈泠鸢三月二十一从都城出发,直到四月十二才到达了目的地,近一个月的时间全都蹉跎在了路上,心里着急,一进城便向人打听了柳府所在。
原主的外祖父在世时,柳家是宜州首富,时光变迁,柳氏一族不复往日荣光,问了好些人,才终于打听到柳氏族长的宅院。
眼下是白日,她不能暴露身份直接登门,便找了处酒楼雅间,边吃边打听。
小二说,柳家二老故去后,并不是后继无人,而是早就过继了早年收留的堂叔儿子柳浩为继子,二老死后,柳浩顺利继承家业,只可惜他没有做生意的天赋,又嗜赌成性,这些年早将家底败光,只剩几间铺子勉强维持开支。
柳浩便是曾经找到宁阳侯府,后来被沈年打发走的人,如果是正常过继,柳浩怎会这么多年不关心她的死活,毕竟只要她死,柳夫人的嫁妆就要发还本家,嗜赌的人,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捞钱的机会。
可若是不正当的过继,他又是怎么过得了柳氏族亲之手的呢?
沈泠鸢轻叩桌面想的出神,阿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敲了敲她的碗。
沈泠鸢回过神来:“你吃,不用管我。”
前些日子她嫌阿沈的面具太过骇人,且遮住全脸不方便吃东西,便特意画了图纸,找人做了现在这副,质地不硬又十分光滑的公子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