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县,豪绅,王府。
“木道长,我儿到底是怎么了?您神通广大,只要能救我儿,多少钱银都可以。”
王员外焦急地不停踱步。
独子王承,最近莫名其妙的得了失心疯,一直胡言乱语不说,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寻死。
若不是王员外察觉得早,让下人将王承捆了扎实。
王承不是从自家阁楼上一跳而下,就是奔着大宅的井水里去了。
“老爷,老爷,你可一定要救救咱们儿子啊!”
小妾柳氏扯着王员外的衣袖,哭哭啼啼,让王员外更是心烦意躁。
“都是你溺爱的!”
王员外少有的甩开小妾保养很好的手,他这一辈子,几房妻妾,闺女数个,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是老来得子。
可不仅这个生母小妾宠着,在他自己这,王承那也是心尖肉啊。
柳氏被王员外一甩一瞪,心头不禁一慌,到嘴的话,也吞了回去。
不敢再说话,只是掩着袖子,一直呜咽个不停。
“王施主,令郎是中邪了,邪灵上身。”
一直给王承检查身体的灰衣老道士,松开了把脉的手,站起身对王员外道。
“中邪了?怎么会中邪了呢?”
王员外眉头紧皱。
“施主,你可好好想想,老道也好对症下药。”
老道士语气平淡地道。
“管家,少爷最近都干嘛了?”
王员外自己确实不知道儿子最近做过什么事,便脸色难看地将管家叫了来。
“老,老爷……少,少爷,他……”
这时,小妾却轻咳一声,打断了管家的话。
王员外本来还觉得有什么事,这会见管家支支吾吾,小妾还一副不想让管家说什么的样子。
自然就知道,这里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这个时候,还敢隐瞒!”
王员外沉着脸,怒斥道。
“真不想救你儿子了?”
柳氏没见过老爷这么吓人的神情,心里一哆嗦,却也不敢再隐瞒。
很快一五一十地将宝贝儿子王承干的好事抖了出来。
原来三个月前,王家买了一批新丫鬟。
初梅便是其中之一。
这丫头年岁刚满十五,生的标致可人,身段儿又好。
王府这少主子王承本就是色中饿鬼,这一瞧,水嫩水嫩的,立刻就动了坏心思。
初梅既然被卖到了王家,自然是穷人家的孩子。
也没见过这大府大院,自然也没经历过有钱公子撩人的手段。
况且王承皮囊也不错,哪里受的了王大少爷的撩拨。
很快,半推半就,就被王大少爷拿下了。
初梅本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与自家少爷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心里便也认定了这个人。
本来这不算多大的事,就算王承不能娶她做妻,哪怕是以后纳她做个小妾那倒也不错。
可偏偏,王大少爷早有婚约,未来的媳妇还是官宦之女。
王大少爷再贪玩,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
再者两个月后,大少爷的新鲜劲便也过了。
说白了,对王大少爷来说就是玩玩,现在玩腻了,便也就不再理会初眉了,而且把目光投向另外一个新来的丫头上。
可惜,初梅初经人事,竟然不知不觉间情根深种。
大少爷这一变化,实在伤透了初梅的心。
终于有一日,气不过的初梅,当着大少爷和新爱的面,将她与王大少爷的事说了出来。
她这么一闹,这事立刻就传到了六太太柳氏那里。
柳氏便将初梅叫到跟前,连哄带骗,总算将初梅安抚了下来。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或许初梅还能在王府多待些日子,还能多看些柳氏那殷切的假面孔。
半个月前,初梅身体出现异样,频频呕吐,柳氏一问之下,初梅这两个月的月事竟都没有来。
柳氏为人妇久矣,立刻就有了猜测。
于是她偷偷请了郎中,郎中一瞧,初梅确实是已有身孕。
柳氏本来的打算是过些日子,等这初梅心淡了些,寻个由头,给她点银子,将她打发出王府。
可初梅怀孕了,这情形便大不一样了。
柳氏没想着让初梅安心养胎,生下孩子。她担心的是,这件事泄露出去,坏了王家的名声。
如果让未来亲家知道了,这门亲事多半就不成了。
这可是王家好不容易才攀上的官宦之家。
于是柳氏便起了歹毒之心,她叫来儿子,两个人一商议,一拍即合。
一天夜里,王承便偷偷约了初梅,说是要和初梅重修旧好。
被王承冷落了不少时日的初梅,自然喜不自胜,哪里能想到昨日的情郎,到底抱着怎样的歹毒心思?
她精心打扮后,到了夜间,依王承所言,没有告诉任何人,偷偷溜出城。
因为王承说,要带她去问心井,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心。
后面的事,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到了城外,两人见了面。王承将初梅带到了无人处,两人一番亲热之后。
王承便趁初梅低头穿衣之时,举起青石,将初梅当场砸死,随后就地掩埋……
……
王员外听完后,一时怔在当场,看着柳氏,脸色变了又变。
“从那以后,承儿,承儿他,他就变得古古怪怪,说话的语调,看我们的眼神都和已往大不一样。”
柳氏自知犯了大错,不敢抬头看王员外。
王员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柳氏害怕,哭丧着脸。
“老爷,我也是为了王家好,为了承儿好啊,如果承儿和初梅的事被赵大人知道了,咱们王家……”
“闭嘴!”
王员外冷哼着打断了柳氏的话,他转过头,求助的目光看向灰衣老道。
木道人眼睛不着急痕迹地眯了眯,脸上露出平静的神色。
“看来这邪灵便是那个丫头初梅了,王施主放心。
既然知道了祸源,老道自有除去邪灵的方法,令郎不会有事的。”
“那就有木道长了。”
“道长放心,只要能救我儿,多少银子我都给的起!”
王员外语带几分恳求和讨好的语气道。
木道人摆了摆手,他看了被捆束一旁的王承一眼,忽然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神情。
“府上应该还有那个初梅用过的东西吧,越贴身的越好。有的话,提前给我准备三件,老道先去做些准备,今晚再来府上除掉这个邪灵。”
说完,木道人便在王员外恭敬的目光中离开了王家。
……
待木道人走后,王员外一巴掌扇在了柳氏的脸上。
柳氏被打的晕头转向,不过却不敢多说什么。
王员外没给柳氏好脸色,也不管柳氏捂脸呜咽的可怜模样,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叫来了管家。
管家同样吓得哆哆嗦嗦,这么大的事,他是知道的,却一直瞒着老爷,不知道老爷会如何惩罚自己。
他惶恐地等着老爷训话,王员外坐在太师椅上敲了会桌子,抬头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初梅和少爷的事,知道的我都处理过了。”
管家战战兢兢地答道。
王员外点了点头,又道:“那杀人的事呢?”
“杀人的事,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管家惶恐不安,他害怕王员外要拿他开刀,杀他灭口。
王员外眼睛眯了眯,盯着管家。
管家如芒在背,汗流如注,两腿直哆嗦。
过了好一会,王员外叹了口气。
“你跟了我多年,我知道你的忠心。”
管家一听,连忙跪下磕头拜谢。
“不过,你说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办?”
管家刚拜谢完,冷汗又开始往下流。
“这……这……”管家结结巴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老爷这句话到底是何用意。
王员外冷笑一声,他将管家扶起身,然后附在管家耳朵边吩咐了几句。
管家先是一阵迷惘,随即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老爷竟能想到这样的方法。
他连忙一拍大腿,恭维道:“老爷英明,简直是一箭双雕,按老爷说的这么一办,这事肯定万无一失了……”
……
管家王福离开不久后。
“老爷……”柳氏目光躲闪,欲言又止。
“你还有什么话说!”王员外犹有些心烦意躁,看着柳氏,满脸不耐。
柳氏不敢直视王员外眼睛,低着头,不停用衣角拭着泪水。
“说,说,说吧……”王员外叹了口气,毕竟对柳氏宠溺已久,瞧见柳氏此等模样,心头不由得一软,语气松软了些,“有什么话,说吧。”
柳氏抽抽噎噎,胆子稍大了点,不着痕迹地将仍旧保养的极好的腰身挤到了王员外身侧。
“老,老爷,方才那位木道长要我们准备三件初梅贴身的东西,可是当初初梅死……出事后,她的东西烧的烧,扔的扔,根本没留下什么来,这,这可如何是好?”
柳氏说出自己的担心,毕竟儿子是自己的,就算老爷现在在气头上,她也不得不冒着继续触老爷霉头的风险,向老爷提及此事。
王员外哼了一声,走回太师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王员外身形富态,立刻压得太师椅发出一声嘎吱声响。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管家王福去办了。”
“王福?”
柳氏见王员外坐回太师椅,赶忙走到王员外身后,给王员外捏起了肩膀。
“老爷您刚刚让王福去做什么了?”
柳氏自然能听出王员外的语气已经软了些,胆子便也大了些。
“一个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干嘛?我告诉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王员外瞪了一眼。
柳氏赶忙住嘴,专心给王员外揉捏肩背。
柳氏手指修长,关节柔滑,几个夫人中最会些揉敲捏拿,吹箫弄玉的手段,柳氏捏了一会,王员外呼出一口浊气,气也顺了不少。
“不管是赵大人那里,还是初梅家里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以后给我安分些,咱们就一个宝贝儿子,别再给我惹事。”
“是,是,老爷。”
柳氏暗暗松了口气,手上的动作更用心起来,一番上下齐手,王员外舒服了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许是柳氏按到了什么关键处。
王员外眉头一皱,一把将还在身后的柳氏拽到身前,直接摁到了紧要处。
“看老爷怎么治你!”
柳州一声娇呼,这下彻底放下心来,连忙顺着老爷的力道低下头去。
……
出了安宁县城,向南走,会遇泥巷。
与安宁县的富丽不同,这里简陋破败,一看便知是穷苦人家聚集之处。
李大徒家便挤在其中一角。
此刻,李大徒正大发雷霆。
他一巴掌把女人扇倒在地上。
“臭婆娘,你把钱藏哪了?”
女人捂着肿胀脸颊窝在地上,既不敢爬起来,也不敢出声。
三个月前李大徒输光了钱,把女儿抵卖之时她同样不敢出声。
李大徒今天赌钱又输了,将女儿初梅上个月初寄回来的钱输了个精光。
李大徒知道自家婆娘向来逆来顺受,所以即便女人窝在地上,他的拳脚也没停。
“你要是不把钱给我,我就把你也给卖了。”
女人闻言终于抬起头,眼神惊恐,口中连连道:“他爹,真没钱了,真没了。”
见女人这等模样,李大徒对着女人吐了口浓痰,心知家里是真没钱了。
“妈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让李大徒更加焦急起来,他不停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今天他除了输光了本钱,还借了赌坊十两纹银。
一想到赌坊对付那些欠钱不还的人的手段,李大徒就如同被摁在热锅上的蚂蚁!
不行,必须得想办法!
来回走了几圈,李大徒有了主意。
“看来,这事还得落在初梅头上。”
李大徒走到女人旁边,又重重地踹了女人一脚。
“去,快去王员外家,找初梅要钱,你是要不回来,看我怎么弄死你!”
想到初梅,李大徒不禁暗暗得意,当初自己将初梅抵卖给赌坊可真是太明智了。
要不然初梅那丫头出生在这臭泥巷,哪会有那等福分,能被王员外家看上!
而且从初梅前些日子的只言片语中,他能隐约听出来,初梅是与王承大公子好上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以后初梅飞上枝头变凤凰,自己不也得跟着享大福嘛!
想到此处,李大徒宽心了不少。
为了确认这件事,他还给王家管家王福塞过银钱呢。
最近这段日子除了自觉手头开始宽裕,钱途似锦,又开始天天往赌坊钻,李大徒每日里都在琢磨,怎么利用好初梅这件事从王家拿更多的好处。
自己的女儿,总不能白娶不是?
就算初梅出生低微,做不了正室,但做个小妾或者哪怕只是个通房丫头,王员外家那么大的家业总不会亏待自己这个亲家公吧!
想着,想着,李大徒嘴角露出笑意。
“你们那些瞧不起我的小人给我等着,等初梅正式嫁入王家的那一天,我让你们一个个都跪着……”
许是觉得自个儿想的太过美好了,李大徒换了个想法,心道:
你们都给我躬着笑脸,给我端茶倒水,小心伺候……
你们可不知道吧,就连王家大管家王福前些日子看到我那都是客客气气的语态神情……
就在李大徒浮想联翩之时,忽然屋外传来一声重过一声的敲门声。
“李大徒在家吗?李大徒你快出来!”
李大徒透过门缝,瞧见竟是王家管家王福登门,心头一惊,立刻将女人踢到一边,整了整衣裳,开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