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杏花铺。
一个灰衣男人落座,只点了壶杏花茶。
这年头妖怪也不好混。
没钱,寸步难行!
他们黑风洞柴氏兄弟,专注修炼,平日里不敢出洞,只能坐吃山空,日子拮据的很,一个铜钱得掰成两半花。
灰衣男人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自带的白面干粮,一边竖耳倾听。
店家王富贵正口吐飞沫的对着另一桌客人吹嘘着昨日九天仙子惊艳杏花铺的故事。
灰衣男人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听完,浑身上下翻里翻外,才从袖中抠出一个铜板。
他有些心疼地将铜板摁在桌上,压了压兜帽离开了杏花铺。
“找到了,杀害老七老八之人。”
……
东平县不是什么大县,晚上能留宿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人间最烟火的闻香苑,一个就是此县唯一的客栈,悦来客栈。
不要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很随意,好像哪里都有,其实客栈起名字就和人起名字一样,翻来覆去就那些词汇。
比如,人嘛就叫什么狗蛋,铁柱,富贵,叶玄,平安。客栈嘛自然就是悦来,有间,同福,龙门,仙居之类。
有墨月在,许不平自然不敢留宿人间烟火,所以没得选,他们两个在悦来客栈住下了。
两个人要了一间房!
许不平支开窗户,接近满月的月光比烛火都要明亮。
墨月坐在床边,依旧撑着黑伞,她并不习惯睡觉。
她看着许不平。
月光透窗而过,落在许不平的脸上,没有坑坑洼洼,没有黑痣,恢复了原本那张好看的让她失神的脸,剔透的如同美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墨月忽然想到许不平那个宝贝得很的祖传行囊。
她知道那里面有一柄通体雪白的断剑,有一幅画,有一本书,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墨月曾想打开行囊看看,许不平却反应激烈,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说什么也不同意。
墨月忍不住问,既然有储物袋为什么不把东西放进储物袋里,这样背来背去,多不方便。
许不平的话,让墨月安静了下来。
许不平说,储物袋放的是东西,行囊里放的是他的宝贝。
自己那幅画什么时候成了许不平的宝贝?
墨月没有问,却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高兴。
……
烛火在探窗而来的微风下,轻轻摇曳。
许不平在看书,墨月在看许不平。
恬静。
只有三两声虫叫蛙鸣偶尔光顾。
墨月怔怔失神。
许不平放下书,看着墨月问:“怎么了?”
墨月将黑伞压低了些。
“你在看书?”
“看得很出神?”
“这是什么书?”
墨月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似乎这样便能掩盖什么。
许不平来了精神。
“这本书可是神作。”
“书名,天下第一要下山。”
“可惜世人浮躁,这种娓娓道来的书爱者甚少。”
“我怕我再不看,这书作者便要封笔断更了。”
墨月松了口气。
“书里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天下第一要下山躺平的故事。”
墨月微微一呆。
“这书写的是你?”
许不平哈哈一笑。
“那倒不是,是五百年前的一位剑仙!”
“这书中写的是他下山历练红尘,扶危济困,荡妖除魔,终成一代剑仙的故事。”
“你不是说下山躺平吗?”
“躺平了又为什么做这些事?”
墨月被勾起了兴致。
许不平却得意一笑。
“因为这位剑仙和本天下第一都认识到一个问题,躺平的前提是要有……”
“钱!”
墨月吐了一个字。
“聪明!”
许不平不吝啬他的大拇指。
……
月亮爬的更高了。
许不平将书放回行囊里。
墨月本想趁机看看行囊里除了藏不住的剑,画,以及这本书外,到底还有什么?
可惜许不平侧着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走吧,看看有没有钱赚。”
许不平推开门,重新戴上了面具。
……
董川是东平县米粮大户,在东平县有句话流传的很广,董川漏粮,县令吃香。
意思就是只要董川家粮仓漏点出来,东平县的县令都可以吃香喝辣的,可见董川家的粮有多少。
董川今天心情不太好,最近粮仓潮湿的厉害,霉了一大批谷粮。
为此,他今天还特意去算了一卦。
结果,不长眼的老道竟敢变着法子骂他,要不是那老家伙的摊位离县衙门口不远,非让人给他砸了不可。
“轻点。”
年轻丫头正给他揉捏肩膀,刚买来的,手有点生。
董川一把抓住丫头的手。
丫头吓得赶紧跪在旁边磕头认错。
董川瞅着丫头水嫩的皮肤,微微一笑,不急着今天,迟早老爷让你知道厉害。
他放开丫头的手。
“再捏!”
这时管家匆匆而来。
“老爷,都看过了,谷子霉了两成。”
“两成!”
董川脸皮一抖,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在屋子里踱着步子。
“霉了两成,那老爷我今年岂不是要损失一大把银子。”
管家擦了擦汗。
“老爷,今年进价比往年压低了一成,前面咱们们屯着不卖,现在售价也比去年抬高了一成。”
“算起来,即便霉了两成,我们赚的钱也不比去年少多少。”
管家硬着头皮道。
“你懂个屁!”
董川有些心烦意燥,谁会嫌钱赚得多,这不是让老爷我将到嘴的银子往外吐吗?
又踱了两步,董川眉头一拧。
“去和西街的张大东家说,咱们价格一起再上涨一成,我的收益分他半分。”
“另外,那些发霉的谷子留下一成混在好的继续卖。剩下那一成,明天晾晒一下,捐了今年的善粮。”
“老爷这不太好吧……”
管家有些迟疑。
“能干干,不能干现在就给我卷铺盖滚。”
管家叹了口气。
“我这就去。”
管家匆匆离去。
董川心情好了不少,又躺回椅子。
“继续捏!”
……
董川哼着曲,闭目养神,很快昏昏欲睡。
不知多久后,他隐隐觉得有丝异样,捏着肩膀的鲜嫩小手居然停了下来。
臭丫头竟敢趁他睡着偷懒!
董川很生气。
他随手就向身后打去,可是他打了个空,身后并没有人。
董川这才注意到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掩上了,屋子里月光难入,烛火昏暗,四周一下子安静地出奇。
董川心头一惊,刚准备大声喝骂,却突然听到让人牙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