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锋摇摇头，对菲儿轻声说道：“抬头，不要往下看。”
可菲儿还是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好奇，低头往下看去。
没想到，整个宫殿之中，竟然铺就着无数缠绕在破衣烂衫中的枯骨，枯骨上有着大量深邃的抓痕，显然是被人用极为残忍的手段虐杀的。
苏锋本来以为，菲儿看到这一幕后会害怕。
但菲儿的胆子显然比他想的还要大，居然主动走到了枯骨丛中，用手指将上面的尘埃清扫干净后，检查着这些骷髅的情况。
尽管大部分都被人肢解成残破的碎片，可还是有几具完整尸体的。
菲儿看着他们身上的服饰和武器，面色有些苍白，双眸微翕。
“这些人是蛊仙教的前辈，不知为何......竟然全都死在了这里。”
菲儿缓缓开口，“看他们的身份，应该是蛊仙教早时候的巡猎队，从苗刀的规格就能看出来，我甚至在上面看到了很多蛊道符文，想必这些前辈当年都是地位极其崇高的。”
“最起码，也得是神境的蛊道强者。”
苏锋点点头，伸出手，将一柄饱经风霜的苗刀握在手中。
可指尖刚触碰到刀柄，那苗刀竟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瞬间湮灭成细碎的沙尘。
紧跟着，就像是推到了多米诺骨牌般，周围的枯骨和武器全都随之消散。
尽管消散的速度很快，但苏锋还是大致推断出，这些武器的等级，起码达到了法器级别。
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将寻常的法器，赤手空拳将其破解开来。
然而，刀锋上也有抓痕出现，说明对方是用五指硬生生将苗刀撼动开来，这得需要什么水准的力量？
想到这，苏锋环顾四周，眼中尽是担忧。
如果这等强悍的存在现在还活着，经过二十多年的修炼，究竟该有多恐怖？
苏锋微微叹息，“真的很难想象，当年的惨烈一战，究竟死了多少人.......”
菲儿点点头，眼中尽是落寞和悲伤之色，“是啊，竟然会有这么多先辈留在此处，难道就是为了镇压某个强大的存在吗？”
尽管她当年并没有经历那一切，但现在看到眼前的凄惨景象，还是感觉到神魂摇曳，心中对那些先辈敬佩到极点。
同时，也为蛊仙教的陨落感到悲哀。
苏锋看着遍地枯骨，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尽管我很同情这些强者，他们用生命为你们争取了生路，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从始至终，你有看到杀死他们的强大存在吗？”
此言一出，瞬间将多愁善感的菲儿点醒。
是啊！
那个造下如此沉重杀孽的人，现在何处？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戏谑的笑声。
“是啊，虽然很多苗疆人都希望我死掉，但事实上......我还活着。”
尽管那声音并不大，甚至很微弱，但却格外清晰。
可落在苏锋和菲儿的耳中，瞬间如遭雷殛，让两人连连后退。
不仅仅是肉体上痛苦，更多的还是心神上的强烈震撼。
对于整个十五城寨的人来说，这裂谷已经是生机断绝之所，不可能存在任何生命。
可现在的情况，偏偏就这么有趣。
裂谷的最深处，还残留着上个时代的强者。
没有丝毫犹豫，苏锋瞬间将菲儿揽在怀中，随即召唤出飞剑，对准了声音的来源。
仔细看过去，苏锋才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血衣男子。
此人看上去极为瘦弱，身上早已皮包骨，脸颊也瘦脱了相，牙齿更是枯黄，没剩下几颗。
头顶的白发，只有中间一绺是耷拉下来的，旁边则光秃秃的。
尽管瘦骨嶙峋、眼窝塌陷，但此人的双眸依旧血红，散发出逼人的气势，裹挟着万千血光，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若是他不说话，真的会被人误以为是死人。
老头的眸光妖异而冰冷，甫一出现，便朝着苏锋发出桀桀桀的怪笑声，听的人心神摇曳。
“没想到啊......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是你这小子助我脱离苦海。”
很快，老者的瞳孔像是燃烧的血色鬼火，声音嘶哑，“你身上的气息和苏墨白极为相像，究竟是他的什么人？”
苏锋心念一动，随即让浪子和却邪从不同方向掠出，悬浮在对方的面前。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被关押在此处？”
苏锋的声音有些颤抖，很显然，他也察觉到了，尽管历经了岁月摧折，可对方依旧是实力恐怖的地仙老祖。
甚至他的声音，都能让人感受到浓重的威胁！
说明这老者的精神力，远在苏锋之上，甚至超乎了他的认知范畴。
“你问我是谁？”
老者的表情有些古怪，上下打量着苏锋。
过了很长时间，老者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沉声说道：
“难怪，没想到苏墨白的后代竟如此不堪，不过是个刚入金丹境的小鬼。”
从对方的话中，苏锋敏锐的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因为在整个龙夏，几乎所有人对实力境界的认知都是神境，而后再是地仙、天仙。
可对方说的分明是“金丹”。
很显然，这神秘的老者，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算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老朽是个罪孽深重的存在.......很多人都巴不得我死，可我说了，就算他们都已化作一抔黄土，我还是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就算是阎王，也不敢收我的命，呵呵呵......”
说着，老者活动了一下身体，身躯中的骨骼发出阵阵爆响。
但他的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便带动着极为恐怖的痛楚感，让他的脸颊因为疼痛而变得狰狞、扭曲。
很快，老者的脸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苍白。
苏锋感知着对方的状态，露出惊讶的神色，“这怎么可能，你的身体当中......怎会有如此冗杂的剑意？”
“换做寻常人，早就被剑意折磨至死了，可你......”
苏锋并没有说下去。
因为眼前的景象明显超出了他的认知。
就算是生命力顽强的蟑螂，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