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察觉到黄正的眼神变化,天色漆黑,袁靖又没有怼着脸照,哪怕脸色惊骇欲绝都不会被发现。
黄正显然知道这个情况,仅仅犹豫片刻便说道:“可能是地下比较暖和吧,菜窖不都是在地下的吗?”
“黄郎中说的没错。”袁靖深以为然 地点点头,接着又问,“可我怎么听说院子里有水井不吉利呢?”
“无稽之谈,水井确实不能随意安置,可皇宫内都有水井,难道皇宫还不吉利吗?”
“还是黄郎中见识广博,不如我举荐黄郎中去工部任职如何?”
“这怎么可以?我等去何处任职殿下自有明断,我等怎么能妄自商议?”
“黄郎中放心,本官的建议殿下还是会考虑的。”袁靖很是执着。
黄正知道袁靖真有这个本事,毕竟他们这些明镜司的人想要见到王弋非常轻松。
可也正是因为他们是明镜司,黄正义正言辞拒绝道:“这不是我们这些做臣子应该讨论的,袁都尉应该谨言慎行。”
“还是去吧。”袁靖将火把举到两人之间,眼神中散发着阴冷的杀气,沉声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喜欢在密室之上修建池塘,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将入口放在井里。”
“袁都尉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胡话?如此严冬,黄郎中家的池塘竟然只有一层薄薄的冰?水井里一点水气都没有,全都是尸骸的腐朽味道?要不要我派人下去查查?”袁靖的眼中全是不屑。
她顺手抄起井边的水桶扔了下去,冷声问道:“装的还挺像,水呢?”
水井里确实没有水,只传出了木桶落在地面的沉闷声响。
黄正咬了咬牙,忽然调头向黑暗中跑去。
然而还没跑两步便退了回来,黑暗中缓缓走出四个军阵,刀盾手将他的退路全部封死。
见到真的没有退路,黄正袖口忽然滑出一柄匕首,迅速向袁靖刺了过去。
这一招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看起来黄正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书生,武艺还算不错。
可他面前的是袁靖,只见袁靖侧身闪过,抬起腿一脚踹断了黄正的膝盖,顺势夺过匕首迅速挑断了黄正的手筋脚筋。
黄正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破口大骂:“贱人!恶妇!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死了不是会成仙吗?就像叶平那样。为什么要做鬼?”
袁靖的话让黄正的叫骂声戛然而止,满脸都是惊恐。
这次的惊恐是真的,可袁靖并不想放过他,冷声问道:“怎么,你连自己的教义都不相信吗?”
“你……你们都知道什么?”
“知道的不多,所以才要问问你啊。”
“哼,我什么也不知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袁靖点了点头,转头对手下吩咐,“去写一份告示明早贴出去,就说黄郎中发展邪教意图谋反被殿下识破,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将邪教成员的名单交了出来。”
“你不能这样!你这毒妇!他们是不会相信你的……”
“信不信我不重要,但绝对会让你全家死的很难看。况且我身后站着殿下,就算是不相信我,也足够让他们害怕了。”
“哼,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
“唉……愚蠢的乡里人啊,会稽的消息那么闭塞的吗?”袁靖叹息一声说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如果本官愿意,是本官不会放过他们。本官姓袁,豫州人,你还没想明白?”
毫无意外,袁靖话中包含的信息已经将黄正的三观震碎,只能在地上喃喃自语:“你……你怎么会……”
“就你这样的人还想混迹在上层世家之中?你连最基本的生存规则都不懂。”袁靖有些无奈,她觉得抓黄正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黄正可能知道的并不多。
黄正很快被带走,程放这时过来问道:“都尉,黄家人怎么办?”
“先全部抓起来,等尘埃落定之后找个地方埋了。”
“密室呢?要派人下去探一下吗?”
“我去看看吧。”袁靖走到井边,轻声说道,“你们并不懂这些。”
说罢,她竟然纵身跳了下去。
这个水井其实并不能称之为井,说是一个竖坑都没问题,只有两人多高,以袁靖的武艺根本不会受伤。
而且暗门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她确实发现了水池的端倪,可真正发现竖井里有密室还是因为密室的门非常简陋,火光都能从缝隙中露出来。
袁靖打开了密室的门,凝神戒备走了进去,这里的场景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这里没有残肢断臂遍地的血腥场景,反而相当平淡。
是的,袁靖只能用平淡来形容这里,几个蒲团、几张画像、一个香炉和一些道藏就几乎是这里的全部摆设了。
散发出腐败味道的几具尸体也不是被折磨或者献祭而死,而是坐化了自然死亡而已。
她在这间密室后面发现了一条通道,通道通向了另外一处密室。
这间密室里面的东西更少,正中间摆着一个炼丹炉,旁边的柜子里放着一些药材,再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恐怖的杀人机关。
一时间袁靖竟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图什么,既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大大方方的信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藏起来?
带着这个疑问,袁靖回到明镜司后第一时间对黄正展开了审讯。
“黄郎中,你应该知道进了我们明镜司想要出去可就不容易了,你能不能成为第一个活着出去的人,就要看你能不能给出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你们想要什么?”黄正摊在地上,显然已经绝望。
袁靖问道:“我要知道关于那幢阁楼的一切。”
“原来你想知道这个?我已经说了……”
“你用不着骗本官。”袁靖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还是以为本官不敢将告示张贴出去?工部的人不懂风水?全天下最懂风水的人都在工部。”
“我……我……”
“说!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那座阁楼?”
“我收到了上仙的预示,说那幢阁楼建在那里不吉利,便多加查探想要查明原因。”
“上仙?谁是上仙?”
“我怎么可能知道仙人是谁?仙人托梦于我!”
“托梦?做梦你也信?”
“你要是半个月都做相同的梦你也信!”
“本官姑且相信你的话。”袁靖沉思片刻又问道,“本官去了那间密室,你们又不是什么邪恶之徒,为什么要这么隐秘行事?”
“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求长生。”
“对啊!我们可是在求长生!”黄正的眼中透露着最原始的恐惧,并且丝毫不加以掩饰。
袁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此时黄正不是在害怕她,而是在害怕王弋。
长生这种事是人主永恒的追求,按照正常人的理解,一旦王弋知道了,他们会被王弋扒皮抽筋吃掉,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可惜王弋的想法和他们不太一样,袁靖冷笑道:“你说你们到底图什么?一群最低级的棋子,却觊觎着棋手都不敢轻易触碰的领域,蠢货永远是蠢货。”
说罢,袁靖也懒得继续问下去,让人看管好黄正,自己则去往了王宫向王弋汇报情况。
再一次被人从睡梦中吵醒的王弋都快疯了,他极其不耐烦地说:“袁靖,你是属什么的?晚上不要睡觉吗?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会立即剁了你。”
“殿下吩咐的事臣不敢有丝毫怠慢,如今一有进展便前来通禀了。”
“所以我睡不好是因为我的原因了?”
“一切都是臣的错。”
“你有什么错?我哪敢让你有错?”王弋咬牙切齿,可一想到戏志才还未下葬的尸身,揉了揉眼睛道,“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殿下,臣抓了礼部郎中……”袁靖将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王弋听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袁靖问道:“你们袁家在培养你的时候定位是什么?”
“色诱罢了。”
“你真的可以吗?”王弋有些不太相信。
不得不说袁靖很漂亮,可是她多变的性格根本不适合色诱的工作。
袁靖闻言一怔,低声说道:“殿下想要试一试吗?”
“不不不。”王弋摇了摇头笑道,“我来告诉你一个只有女人才知晓的秘密,色诱一个人,美色只是最基本的手段。想要长久俘获男人的心,你不仅要举止得当,还要知道在你诱惑之人面前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殿下需要臣去做些什么吗?”
“不,我不需要让人去色诱谁,我只是在告诉你,你失了进退。”
“臣做错了?”
“你以为礼部郎中是个什么官?我不点头,明镜司想抓就能抓吗?”
“臣知罪。”袁靖没有丝毫犹豫,直挺挺跪了下去。
“你看,你又失了进退。”王弋忽然很有耐心,开始教导袁靖官场上的一些行事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