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就是一个不断打脸的过程,一遍又一遍。
熟读历史的人总是能在历史中找到引以为戒的教训,却又不厌其烦的将自己的脸伸过去,似乎不抽上两下浑身都不自在。
刘辩很清楚这个道理,他老子是怎么将大汉玩儿没的他一清二楚。
他真的不想走父亲的老路,可是不走却又不行。
放眼望去,举世皆敌。
书不过三公,令不出宫闱。
刘辩需要帮手,当党人结成联盟,将王允和杨彪排挤在外后,他就已经被架空了。
蚁多咬死象这个道理,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恐怖。
为了争取这次机会,他付出的代价大到心肉一起疼,做梦都能掐大腿的那种!
王弋给他送武器的方式是进贡,这就让他有了很大的操作空间。
他将那些武器全卖了,卖给曹操才换来了主持父亲葬礼的机会。
可惜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他不求大汉能够东山再起,因为他相信命数,知道大汉没救了,这么卖力他就是想再拖一会儿,想看看大汉的江山到底能交到谁手上。
做为一个宗室子弟,一个刘家人,这是他唯一能够保存脸面见列祖列宗的方法。
刘辩很清楚这已经算是在逆天了,大汉早就应该没了,可是他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马车上,刘辩一场沉默。
刘辩不知道该怎么和外面那个自己并不信任的宦官解释,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不疑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是的,刘辩预知到了不疑的死。
不是因为他看穿了命数,而是不疑必须要死,没有办法不死。
朱儁为了留下给他翻盘的本钱,不惜牺牲自己,可他却没有把握住。
党人们已经疯了,他们癫狂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刘辩的铁杆支持者韦氏都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韦康已经死了,罪名是意图谋反。
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经过刘辩,等刘辩知道发生这场阴谋的时候韦康都已经埋了。
韦康都死了,一个宦官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除了能帮自己挡一刀,刘辩不知道不疑还能发挥什么作用。
就这么着吧,能拖一时是一时。
前路迷茫,他看不到任何机会……
或许觉得没什么必要和他接触了,党人不待见他却也没有打扰他,让他好好享受了几天归程的安静。
眼见着就要回到那个名为长安的牢笼中了,刘辩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最后一搏的打算。
他要为自己这可悲的命运讨个说法,至少要讨个脸面!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觉得刘辩活得有多悲惨,周围忽然鼓声大作,惊得整支队伍都开始慌乱起来。
刘辩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就看到道路两侧冲出来无数士卒,将他们团团围住,人数足有数万。
刘辩心中一沉,这些人脸上都挂着浓浓的疲惫,显然是经过长时间赶路才来到这里。
他心中摸不准这些士卒是什么人,不确定是不是曹操的追兵。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韩遂从队伍中走出来,带着几个将领模样的人来到马车前行礼道:“陛下,韩文约前来勤王。这些乱臣贼子有违纲常、祸乱朝政、蔑视陛下威严。臣密令女婿在凉州收拢了一些曾经的部下,特来支持陛下重新独断乾坤!”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刘辩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问出口:“寡人当如何?”
“皆陛下一言以断之!”韩遂的回答大义凛然又显得十分谦卑。
刘辩想了想,他还是摸不准韩遂的意图,便说道:“你先将他们全部看管起来,将调兵虎符呈上来。”
“喏。”韩遂答应一声,立即吩咐阎行将文武百官逮捕,并将调兵的虎符交给了刘辩。
刘辩这下彻底放心,压抑已久的自尊心空前膨胀,马车也不坐了,直接骑着战马趾高气昂的回了长安。
他这个皇帝在大臣面前确实没什么威仪,可在小兵面前还是很好使的。
刘辨亲自唤开了城门,以绝对优势的兵力牢牢掌控住了长安。
服饰陌生的士卒在长安城中来来回回奔跑,捉拿着每一个不服刘辩的人。
一时间长安城中鸡飞狗跳,群魔乱舞。
局势转瞬逆转让刘辩非常兴奋!帝王心中冷酷无情的一面暴露出来,所有违背他的人,不论是不是党人,全家都被逮捕关入大牢。
对韩遂等人则大肆封赏,韩遂被他大手一挥给了个王爵,阎行封侯,韩遂手底下剩下来的那几个歪瓜裂枣也都是侯爵。
不过这次刘辩清醒了,他决定牢牢把握住兵权,不给其他人任何机会!
除了司徒杨彪以外,三公九卿全部换人。王允当上了司空,韦端出任太尉。
九卿的人选刘辩没有指定,而是让他们三人自己举荐。
才能都在其次,刘辩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忠诚。
封王也是刘辩节制韩遂的手段,得了王爵想要继续带兵是不可能了,刘辨任命了何苗当大将军。
由于长安的士卒表现得十分不好,刘辩对他们非常不信任,城防等一切全部交给了新来的凉州士卒,甚至守卫宫闱这种重要的关乎于他生死的事都是从凉州士卒中选拔的佼佼者。
他也没有放弃长安的士卒,不疑成为了那些士卒的统帅,不过他没有给不疑指挥权,只给了监视的权力。
一时间天降韩遂的大礼包让刘辩逆风翻盘,着实让他扬眉吐气了一回,他也终于知道了谁值得信任,谁不值得信任。
为了悲催的事情不继续发生,刘辩牵连得非常广,抓捕足足持续了半个月。
最终还是王允看不下去了,请求见刘辩一面。
“陛下,可以收手了……”
王允上来就是一个大礼,直接匍匐在地。
刘辩哪能受王允这一拜,三步并两步将他扶起说道:“王司空,你也是知道的,他们欺寡人太甚!”
王允借势起身,劝说道:“陛下,抓人是为了惩戒,是为了追究罪责,不是为了泄愤。”
“好吧,看在王司空的面上。”刘辩思考片刻,觉得已经差不多了,顺势答应了下来。
王允松了口气,在这么下去这场风波将比党锢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辩却试探性的问:“王司空,明日我是不是应该召开朝会?”
明日并不是开朝会的日子,王允本不想答应。
可又想了想,觉得刘辩还是个孩子,刚刚掌权,应该让他清楚这份权力有多么沉重。
于是便说道:“陛下,臣认为可以。”
“太好了!”刘辩非常高兴,急切想要体验一下权力给他带来的爽快。
“陛下,戒骄戒躁……”
“明白,明白!”刘辩满口答应,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打发王允:“王司空现在就去通知百官吧,就说明日大朝,让他们做好准备。”
见刘辩赶人,王允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刘辩的精神却异常亢奋,他准备大干一场,好好经营长安这个地方。
命数虽然注定,可见祖宗的时候自己的脸上总是能凭天几分光彩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向刘辩的想象方向展开。
等待大朝的不止他一个人,韩遂也在等这一天。
翌日,一夜未眠的刘辩兴冲冲走进朝堂,还未等走到座位就愣住了。
韩遂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搬了个小塌放在他龙椅面前,堂而皇之的面对着众臣。
这可是大不敬之举,诛九族都不为过。而且刘辩发现,今日朝堂上的甲士似乎有些多了……
“陛下来了!”韩遂看到刘辩后非常高兴,起身走过来拉住刘辩的手就往里走,边走边说:“来来来,这边坐,都在等陛下了。”
“放肆!”
不疑见状怒喝一声,手成剑指就要点在韩遂的手腕上。
这时,一柄铁锤出现在不疑面前,快若闪电!
阎行竟然躲藏在暗处,准备好了随时偷袭。
不疑中途变招,化指为掌,一掌拍在了铁锤上。
紧接着却勃然变色,不敢置信的看着血淋淋的手。
这柄铁锤不小,足有几十斤重。能使这种重兵器的人出招时定会借势,很少有人能直来直去的用。
可是不疑眼前的铁锤被他用力拍了一掌后竟然纹丝不动,显然,对方的武艺极高。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刘辩已经被韩遂按到了座位上。
看着下首正在装死的群臣,又看了看脸色凝重对他摇了摇头的不疑,刘辩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韩文约。”刘辩的声音十分阴冷,“怎么?你也想学那不轨之事吗?”
“怎么能说是不轨呢?陛下年幼,自然要我这个勤王功臣来主持朝政了,你们说是不是啊?”伴随着阴阳怪气的声音,韩遂将目光扫向了群臣。
周围的甲士忽然将兵器重重顿在地上,大声问道:“是不是!”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也没人敢回答。
刘辩对这些臣子极其失望,他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是谁。
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的臣子都一样。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刘辩才发现自己的三公不见了。他冷声问道:“韩文约,要不寡人这皇位让给你来坐吧?何必费心费力把持朝政?”
“不不不,臣是什么出身,哪有那个资格做皇位?皇位有得者居之,陛下没那个德行,自然要等有德行的人来接替您。”
“你说的是谁?”
“很快您就会知道了……”
韩遂的话让刘辩有些惊恐,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停的掐算,算了又算也没算出来有谁有这个资格。
不仅如此,他还算了韩遂。
可惜他在韩遂身上没有算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掐算的结果竟然告诉他韩遂是大汉绝对的忠臣?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有人遮蔽了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