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塑已经听不下去,跑出山洞哽咽不止。
原来自己真的是师父的拖累,原来师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竟已为她做了这么多。
此生教她如何做,才能不辜负那颗统领万妖之人的元丹?
她蹲在地上抱着臂膀,无声的落着泪,她跟着师父这几年,师命几乎是她行程的全部,那个心细如毫发的人总是走一步算十步,将后续的行程都安排好。
他虽统领妖界,但行踪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她见不到给他们安排住宿和给他传信的人,只知道师父一道接一道传讯符往外发,她便毫无顾忌的跟在师父身后。
她曾经以为这样就是她的一生了,空桑那个小院儿是他们在这个人间的家,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她还是痴妄很重,还是贪心。
但如果一定要选择,要取舍,她宁愿走在这个人身后,落着一步台阶,就这样走下去,一辈子。
她垂眸看着脚下,恍惚间好像还在某个山中,山道在自己面前拐了一个弯。碎石满地,有些难走。
她师父踏上前方那个台阶便停了脚步,忽然回过身来握住自己的手腕,下意识搀了徒弟一把。等到自己也踏上那个台阶,他才转眸看向前路继续走。
仿佛有了师父在,再难走的山路也都如平地一般,除了起伏,没有坎坷。
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爬山的时候摔倒过一次,险些掉下山崖。忘记了那时自己毫不在意,而师父脸色苍白的后怕。
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意义在哪里,没有方向,没有勇气,偏偏还带着师父那颗不能辜负的元丹。
她开始怀念之前走过的每一个山道,怀念那些曾添满水袋的山坳里的湖水,怀念露营在山巅上卧着看到的繁星和积雪,怀念这个独一无二的人。这可能是自己在这尘世最深的牵挂了。
就这样想着过去,不觉中可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日中时候,她连忙爬起来向卧云洞悄悄走去,她师父在那棵极大的桃花树上半躺着,手中拿着酒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看着像是醉了。
树下面站着一个少女,她仔细看了半天才想起,原来是御兽师少年,轩辕九尘。
是了,红衣男子说师父钟情于这个空桑王朝公主。她屏住呼吸,躲在暗处偷偷看向二人。
只见起初二人静默了一阵子,九尘只静静的看着君穆一杯一杯的喝酒,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走向前去仰头喊道:“君穆……”
君穆身体僵硬了一下,又接着喝了几口。
“君穆,别喝了,你要喝死在这里吗?”九尘说道。
君穆转头看向来人,在他看到来人是九尘时,想要继续往嘴前送的酒停了一下,片刻,他扔掉酒壶翻身下来,一把便将九尘拥在怀里,声音微微哽咽的说:“尘儿,可是,我要怎么办,我法力还这么弱,人形还没彻底稳定,我要怎么向你家人提亲?我会努力修炼,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
“......”这话语可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在哪里看到过一样的情景一样,可塑怔怔的继续看向二人。
这时九尘拉开君穆,看着他祈求的目光坚定的说:“好,可是我等不了太久,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先闭关五年,你答应我,这五年不要离开我,我一定会成功的!”可塑听到君穆说的话,心里的疼痛压抑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五年,我要怎么见你?我们在这五年都见不到了吗?”
可塑看到九尘揪着衣袖,低着头,好像非常难过。
“不能见,但我会加紧修炼,争取早日出关。”君穆说道。
“只能如此了吗?”
可塑看着九尘脸上满是不舍和心疼,好吧,看来师父是幸福的,他爱的人正好也很爱他。
可塑再次抬头看向二人时,只见师父吻着九尘将她抱起飞身上树,二人身影隐入树中,没再出来......
可塑失魂落魄的走了,她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师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到底是愧疚是心疼还是别的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祝福师父一切如意安好,她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师父修复好元丹,还是那个万妖之王。
还是那个照亮她人生的,松间白雪,皑皑骄阳。
可塑一身寥落的回到遇到君穆的那个村庄。
村庄里男女老少都热烈的欢迎可塑,他们喊她恩人,他们喊她仙子,对她的赞扬像潮水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日久天长,她有个美名“风神”,一来她姓风,二来,她对阵法和符咒的造诣配得上神字。加之可塑继承师父之志,九州的凶兽她都去收服,到二十岁那年,她的美名已经在九州传扬开了。
她本是大伏羲氏皇族后裔,继承帝位简直是顺应天意,众望所归。
在她离开卧云洞后,她几乎每年都会独自来到卧云洞边,探查一番。
就在君穆闭关修炼第三年,有一日她又不知不觉的来到卧云洞外。以前每次来到这里她稍探洞口结界,就能感知到里面人的强弱程度,这次她的探查之下却好像结界没了一样。
可塑心中一个激灵,就往里面冲去,“师父!师父!……”
可塑在洞内找到君穆时,她已经感觉不到君穆的脉搏了,她从没见到君穆这么恐怖的样子,他浑身几乎全部枯败,身躯裸露处到处都长着桃花瓣,就连面上也长着如鳞片一样的桃花瓣。整个人就像桃花瓣堆积而成,似乎一阵风吹来,花瓣四散开去,就再也没有君穆此人一样。
可塑瞬间泪流满面,她扑倒在君穆面前,将一堆符咒拿出来,扒拉半天只有一种大力符可用,她拿出一叠,指诀翻飞,一个个的全部打到君穆身上,奈何却像石沉大海。
她急忙打出寻人咒,借用那个红衣男子的一丝气息打出,又打出符咒寻找找九尘。
打出符咒后,她将自己手指割破,凌空画起血符,血符一边连着自己的命数,一边连着另一个人的命数,她以自己的命做赌注,赌她帝命之身可以救起这个躺在地上的人。
果然符咒形成后,她的血和气都慢慢飘向君穆,在君穆身上慢慢浸入。乍看下君穆像是被一层薄薄的雾气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