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其实并不是一个会随意敲响不认识的人的房门的人。
他只是自从住进医院后偶尔会到处逛逛,努力的保持心情,调整状态。但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听到医生说他以后可能要告别自己最爱的运动了之后,难免心态失衡,以至于一瞬间的崩溃袭上心头。
他如往常一样微笑着送别了来看他的队友,然后看着无人的房间一片空寂,不禁内心空茫。
他是强大的,坚强的,但也还小,幼嫩的花朵被风雨摧折,即便之后依然能够绽放,却也免不了片刻的颓靡。
他察觉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太好,于是决定出去走走。
医院这个地方每天都充斥着各种悲剧,在生命的终结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年老亦或年幼。
幸村精市本没想太多,他下意识不去理会——生命的苦难与离开,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自小对他人的苦难同理心过重,甚至有时候会通感他人的情感与体验,即使自我心理强大,在这种环境下却总会让他觉得难以呼吸。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手术室那边。
他没想往这边边走,本来想去儿科或者天台。如今想来,大约是命运的安排。
他听到了一组医护人员的谈话(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几个),那是关于一个少年的。
“对麻药不耐受就直接让做手术,这孩子对自己也太狠了。”
“是啊是啊,据说这孩子其实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之前就在咱们院,伤口裂了好几次都不说呢。”
“哎,不过也能理解吧,那孩子的身体一直在衰败,这个过程很痛苦但又没办法缓解。大概活着对他而言,就是苦痛吧。。。。”
医生和护士们的聊天让他上了心,一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悲伤笼罩。
他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已经没力气回到床上,紧紧地抓住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在那一瞬间患上了什么关于心脏的疾病。
幸村难以控制自己,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了他。使他在一瞬间对手术室里素未谋面的少年同步了。他的感情,他的苦难。
一朵还未开放的花儿却只想着衰落啊,明明,明明已经那么努力的从岩壁中成长出来了。
太痛苦了,实在是好痛,但最痛苦的是,他对自己承受的感到理所应当,甚至没有什么感情的波动。
在缓了两天后,幸村决定去见见他。
有些突兀的,他敲响了那个少年的房门。房间号是他问前台的护士问出来的——好看的人做很多事总归更有优势。
不出意外,里面的人没有警惕的问他是谁,只是淡淡的应声。
推门进去,一瞬间愣住。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少年的银发上,映出橘红色的光泽。他的左手被吊在胸前,裸露出的胸膛上也缠着绷带。看着很是病弱。
但是,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幸村精市觉得自己好像着魔了。
他的理想型和神昭完全不一样,他喜欢健康的人。但若你也和那双银蓝色的双眼对视,你便也能明白他此刻的感觉。
那双眼里,装填着世界。
没有太多情感,如海一样幽深的瞳孔深处是厌倦,对活着这件事的厌倦。除此以外,竟是意外的,他看到了一个幽深诡秘的世界,有不可名状之物缓然滑过,直教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不由自主的兴奋。
缓缓地,幸村精市扯出了一个如往常一般的笑容,对着夕阳下偶然和他心灵相通过的少年说:
“虽然很冒昧,不过可以认识一下吗?你好,我是幸村精市。”